手翻转间源源不断深若渊海的内力递送,只此一刻,他才真真正正领悟到这“虫蝍御力”的恐怖:裴玉盛十指粗胖看似伸展不便,此时却如一位久负盛名的宫廷乐师一般,仿佛正在一架无形鹤轸之上凭空拨奏着一曲杀意喷薄的古行军曲,托擘抹挑,吟揉绰注,令人防不胜防!
每根指头其上贯通指力又各不相同,随心意生发,时而食指作剑刃长刺而来,时而小指化尖钩阴毒撩袭,甚至双手粗短的大拇哥,也有如两枚镇海金印,觅空便让的杨暾心穴之处着实挨上一记,直按得他是心血翻涌,咳血连连!
除过这一遭,“虫蝍御力”的遥控法门亦是让杨暾叫苦不迭:剑意再难顺心而法,点刺劈划间犹如有数道无影丝线钩控住鹿钟,从剑身至剑柄,再没有一处能让他安心顺意地使用,每一次出手都受得各方桎梏,令得杨暾还要时不时注意这手中相伴长久的利器在某一刻会调转刃锋直指自己咽喉,可怜这名意清远的剑器本身,此时却是一副仙鹿遭擒,古钟幽锁的悲哀惨态!
眼见裴玉盛攻势愈发凶狠而杨暾却被压制得惨不忍睹,双方差距愈发拉大,王凡心中愈紧,想上前助战却深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好将眼光怯怯放在赵青遥身上:
“敢,敢问这位……赵先生?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抱歉,我出不了手。”
饶是赵青遥这样心思纯明的剑道痴人,也能猜出王凡此番发问意欲如何,但这位名不外露的蜀山大弟子对此也只能告一声歉而已。王凡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只道是那位看似平常田翁的老者,其实力之强横饶是眼前二人双剑合璧亦难以匹敌,心下暗道不妙,正意乱神忙时,却听得赵青遥空灵飘渺的声音传来:
“不是我与杨大侠二人合力不能退敌,若我运转澄明剑心至极,哪怕裴前辈以御力的法子硬接我这一道剑气,就算他能成功反震遥控,自己也是要吃不小的亏,这便是一力降十会的办法……然而现在,他们二人间比斗已至酣处,裴前辈攻势凶猛不留余地,招式之间连环相扣锋芒毕露,而杨先生看似被死死压制,但他恪守杨氏剑法中正之理,虽然狼狈,但也能将将护住心脉肋下,裴前辈想要取胜也难以速成。现如今他们二人之间剑来掌往已趋平衡,但只是如尖顶之木,满杯之水,脆弱不堪,此刻若稍有外力干涉,平衡便一触及崩,到时候木毁水溢,便不知是何等惨烈——”
然而正在此时,只听裴玉盛忽然大喝一声:
“且住于此!”
左右十指相错间,一连串铛声响起,随后数道衣衫皮肉同时绽裂声石破天惊般炸起!
“杨兄!”
一撒殷红溅起。
好似那一夜山顶的刺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