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有只怪物,我在抚养它长大。——《舒青晗日记》
在十四岁之前,舒青晗从来没有为了什么事而害怕过,也没有为了什么事而担心过。父亲的殴打、妈妈的不管不问、家庭里其他人的漠视,对于她而言,其实并不算得上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因为她有奶奶和姐姐,所以她可以遗忘掉一切苦和不开心,因为她有奶奶,还有姐姐。
舒青晗曾经问过皑婵,为什么要叫她般般,而要叫舒鸿天莽莽。
皑婵摸着她的脑袋,笑吟吟地说:“般般,是麒麟兽的意思。般般,奶奶希望你永远绚烂明媚。而姐姐,奶奶想让她活得更自由、更洒脱一点。”
之后,舒青晗也真的像她的小名般般一样阳光灿烂的长大。
但这一切,全部在十四岁的那个雨夜碎掉了。
奶奶出国看医生,家里只剩下了舒青晗和舒鸿天。
那天她刚顶着雨下晚自修回家,舒青晗却突然跳了楼,把自己摔得浑身是血。舒青晗冲进雨里抱住她单薄的身体,只感觉自己的手上好滑好滑,分不清究竟是血是雨还是泪,身体也在一直发抖,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带着谁抖。
她只听着舒鸿天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大脑一片空白。那都叫遗言,她不愿意听。
但再不愿意听也没用,舒鸿天慢慢的,还是在舒青晗怀里断了气。
她摸索着到了她鼻子下面,那里已经没有一点呼出的气息。
她死了。
舒鸿天死了。
姐姐死了。
泪水混着雨水掉到舒鸿天脸上,又顺着她的脸掉到地上,将红得刺眼的血液慢慢融化掉。
她的心里很疼很疼,疼到她只能一只手抱着舒鸿天,一只手用力的攥成拳按在心口,想要缓解这股没来由的疼。可是,不管用。心脏撕裂一般的疼痛带着她整个身体都疼,疼得她忍不住蜷缩起来,将脸贴到了舒鸿天的身体上。
这时,舒青晗突然止住哭泣,收敛住了一切表情。
她听不到,她什么也听不到——舒鸿天的胸口处已经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那么一点微弱的跳动,都没有了。
“般般!般般!”
一片迷蒙中,舒青晗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想要将舒鸿天从她的怀里夺走!
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在雨水中竭力地瞪大眼睛,死死的拽着舒鸿天的衣服,看到了要抢走她姐姐的人是谁。
“舒尔!!!!!!!”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叫舒尔哥哥,“你放开她!!!!!!谁都不能把她带走!!!!!!!”
舒尔的声音在大雨中也显得不太清晰,“她已经去世了!!你把她交给我!!!!!!”
“不可能!!!!!!!”舒青晗用力的挥开舒尔的胳膊,尖叫着喊道,“滚开!!滚开啊!!!!!!!”
这一天,她心底的怪物第一次探出了脑袋。她像一只小豹子一样又叫又踢又打,竟能把舒尔推的倒退几步。
舒青晗已经不知道是谁按着她强制把舒鸿天从她的怀里拉出去,又是谁将她送到了楼上。
第二天,舒青晗发起了高烧,胳膊几乎被扭断到无法再弹钢琴。她不愿意醒来,一直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地度过了很多天,直到皑婵回来。
她刚一到家,就得知了一个孙女自杀身亡,另一个孙女几乎快烧死了的消息。
皑婵顾不上为了舒鸿天悲痛,只能在照顾舒青晗时悄悄掉几滴眼泪。
而舒青晗也仿佛知道奶奶已经来到自己的身边,在断断续续的烧了一周之后,她终于醒来。
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姐姐呢。”
床边的皑婵一听到这话,眼圈立刻就红了。
她握住舒青晗的手,“奶奶在这呢,般般不怕。”
她仰起烧得通红的脸看了看她,眼泪“刷”的就流了出来。
从这一天开始,舒青晗再也不许舒家人叫她般般,除了皑婵。
为了不让皑婵难过,她强忍着心中的痛苦,装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平静的度过了两年。
直到十六岁时,皑婵去世,小黑也被舒道成虐待致死,鲜血淋漓的尸体被做成了标本,摆在舒青晗的房间里“以儆效尤”。
当着所有人的面,舒青晗面无表情地穿过遗体旁摆放着的花丛,将自己没日没夜画了两天的画放到了皑婵的棺椁之上。
奶奶,这幅画送给您。
请您在天上好好看着,保佑我的计划一切顺利。
我这辈子,一定要要将他们踩在脚下。
第二次,怪物变成了小黑般的大小。
出国后,舒青晗经常睡不着觉。偶尔,她会从床上爬起来画画,但更多的时间是睁着眼躺在床上,看着头顶昏暗的天花板,一遍又一遍的细化自己的计划,再一遍遍的从头推演到尾。
所有人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所有人都可以被她利用。
在回国前,她对自己的计划进行了最后一次的细化,这一次,舒青晗将自己也加了进去。
怪物一天一天长大,直至变成了鲨鱼大小。
她算到了会出现“陈竹”、“李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