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从筠直言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传言?说不定这话就是白玲珑自己说的呢,她有多喜欢你,我们可都是有眼睛看得到的。当初你刚到上海之时,在你哥哥的任职舞会上她第一次见到你就紧追着不放,非要逼你和她跳一曲舞不可,你当时被她弄得脸红脖子粗,不得已答应了。自那之后但凡有你出席的场合总是缺不了她,有事儿没事儿地往你身边凑,还经常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学校门前接你,这些事我们都是记着的。听说你留洋之后,白玲珑哭得死去活来,要不是家里不同意,她说不定要追你到海外呢。如今你平安回来,她对你的热情丝毫不减,哪次见了你不是笑意盈盈,像块粘糕似的贴过来。” 粘糕? 向来冷静自持的管泊舟听了他的形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他道,“你是不是疯魔了,怎么能这样形容人家的小姐?” “哟,你这是心疼了?”郁从筠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般,“那我便不说了。” 管泊舟无奈地摇头,对周郴道,“在口才这一项上,我就没赢过从筠,一直是他的手下败将。” “你这话题转移得太生硬了。做我的手下败将倒没什么,你要是真娶了白玲珑,可就要喊闵六做叔叔了。”郁从筠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要你管闵六叫六叔,你能压得下脸喊出口吗?” 管泊舟和周郴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年纪不大,个子不高,但却人小鬼大,多智近妖,如今在上海滩风头无两,谁谈起闵家的闵六都能说上一大车的话。 这当然也源于闵家本身就很传奇。作为上海滩四大家族之一,闵家老爷膝下有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可谓是儿女双全,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可惜先前五个儿子却都没有养成,一个个英年早逝。据说闵家的闵四爷聪慧果敢,非常有经商的头脑,旁人常说如果他还活着,闵家今天应该是另一番局面。闵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打击不可谓不大,闵家也因此凋零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差点儿被人从四大家族中挤出去。 好在这四个家族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一家危难其余三家都会出手相助,闵家这才挺了过来。其中白家出力最多,因为闵家老爷的亲姐姐早年嫁进白家做了白老太爷的续弦,只可惜她无儿无女,在白家的地位属实有些尴尬,尤其是在白老太爷去世之后。不过那时闵家已经恢复了元气,仗着娘家在背后撑腰,白家的一群女儿倒也不敢对她不敬,现如今还好生生地养在老宅里,家中有什么大事也会走个面子情,到她面前知会一声。她答应的事情会办,不答应的事情也会办,人虽不微言却早就轻了。 闵六爷是闵老爷年近六十才得来的老来子,闵夫人老蚌生珠,当年生产时已经五十几岁,所有人都觉得惊奇,事情被传得神乎其技。还有人说闵家心善,经常使银子做善事,老天垂怜闵家所以送了孩子给他们养老送终继承家业。兼之闵夫人又一心向佛,心诚得不得了,这话自然就有人信,一时间上海滩的大庙小庙人满为患,无数求儿要女的香客聚在这里求菩萨显灵。 既然是老来得子,闵老爷对这个小儿子自然是舐犊情深,年纪不大就一直带在身边,走到哪里都忘不了儿子。大概是这个原因,闵六爷小小年纪就颇为聪明伶俐,有人说他少年早慧,惊才绝艳。闵老爷也看出这儿子非同一般,更何况家业早晚要全部交到他手中,自己难道还能陪儿子一辈子不成?因此早早地便放开手脚任他去干,当时许多人家都说闵老爷老糊涂了,把家业当成了儿戏,居然交到一个稚气未脱的黄口小儿手里,闵家怕是要彻底的凉凉了。 谁承想这个闵六虽然年纪尚轻,做事却一板一眼,家里的管事掌柜对他又分外敬重,这一路走来他非但没有弄出不可弥补的岔子来,反而把闵家经营得风生水起。 这个闵六最擅长结交人心,上海滩不少名门望族都和他有所往来,许多商界的长辈更是和他结下了忘年交,如此一来再没人敢拿他当孩子看待,都当成正儿八经的大人交往,丝毫不敢怠慢。如今上海租界里的洋人地位非比寻常,仗着背后强有力的国家支持,在上海滩横行跋扈也无人敢管,而且这些金发碧眼的洋鬼子大多眼高于顶,寻常人根本入不得他们的眼,想与这群脾气古怪经常翻脸不认人的洋人结识简直比登天还难。可闵六却和英国领事馆的大使交往甚密,闵家因为这层关系,打通了英国海关开始做起洋货生意。那家名为闵记欧亚洋行开业之时,向来不参加任何商业应酬的英国大使先生居然亲自登门拜访,惊瞎了不少人的眼睛。 报纸争相报道,闵家这家欧亚洋行的生意自然火爆,人来客往,当年就给闵家带来了异常丰厚的收益。 闵老爷乐得所见,干脆放权给闵六,自己负责在后方压阵,当年闵家的年底庆功宴上各地掌柜齐聚一堂,闵老爷便将消息公布于众,大家虽然震惊却也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闵六这一番折腾的结果已经公之于众,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