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在家里是长女,下头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当初黄氏出嫁的时候,家中的大小事务还都是由父亲黄老爷做主,如今父亲已逝,她的大弟弟便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家业,管着家中的大事小情。或许是因为母亲早逝的关系,他们兄弟姐妹四人自小便相依为命,关系非常的融洽,如今大弟弟和小弟弟生活在一起,相互照应不分彼此,并没有分家。 这次参加唐学萍的婚礼,两个弟弟和妹妹都不辞辛苦的特意赶了过来。 黄氏自然十分的高兴,一边埋怨一边安排他们的住处,“怎么也不提前递个消息来,幸亏我早有准备,否则这会儿不是要睡大街了?” 黄氏的大弟弟笑着道,“到了亲姐姐家里,就算你答应,我姐夫也不会同意的!又不是小舅子多,满打满算就我们两个。” 闻讯赶来的唐崧舟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上前亲热地招呼众人。 黄氏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吩咐严管事包下了离唐家最近的两家客栈,好在这个时候客栈的生意也不好做,客栈老板很痛快地便同意了,又因为是唐家嫁女儿,客栈老板不但没有抬价,反而还诚心地减了一些费用。 黄氏知道后特意让阿顺送了些茶叶过去当谢礼。 这些日子因为家中人手短缺,两个铺子便只留了掌柜的看店,伙计们都被叫到了家里帮忙跑腿。黄氏吩咐人将黄家人的行礼送到客栈中去,家里则忙着摆桌子烧菜,听说了消息的唐学荛带着白蓉萱和唐学茹也匆匆赶来向舅舅和姨母问候请安。 一时间唐家的大门口热闹如集市。 黄氏的大弟弟名叫黄广,小弟弟名叫黄阔,当初黄氏出阁的时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大弟弟性格敦厚老实,小弟弟内向腼腆,都不是特别善于与人打交道的类型。杭州离宜昌千里之遥,黄氏上次回去还是参加父亲的丧礼,转眼间又过去了五六年,大弟弟这会儿已经续起了胡须,稳重从容,和唐崧舟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颇有家主之风。小弟弟则在一旁规制着黄家跟来的下人,行事很有规矩。其中有两个还是跟过黄氏父亲的老人,上前来给黄氏磕头。 黄氏连忙搀了起来,“您二位是服侍过我父亲的,如今也到了荣养的年纪,这么远地赶来一定辛苦极了,一会儿就到客栈里住下,我让严管事陪你们去吃饭。家里头一切都安排好了?您的孙子都已经挺大了吧?您的儿子还在铺子里管事吗?” 虽说黄氏已离家多年,但说起家里的事情仍然头头是道,让两人倍感亲切。 两人连忙恭敬地回着话。 黄氏看到自己的妹妹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袄裙,手足无措神色尴尬地站在角落里。她轻轻叹了口气,把小弟弟叫到了身边来,“之前不是说凤芝不过来吗?怎么又来了?” 黄阔往二姐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道,“我也劝她说不用来了,她家条件艰难,出趟门不容易,礼到人不到也不会有人见怪的。可她说什么也不肯,非要跟着过来,我和大哥难道还能把她赶回去不成?不过就这样,估摸着回去的时候她婆婆脸色也不会太好看。” 黄氏还想再说,唐崧舟已经张罗着请人进门说话,把大门口的事情交代给了严管事。 黄氏只能住口不言,上前拉住了妹妹的手,“路上可还习惯,这还是你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吧,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黄凤芝的手又粗又糙,上面还满是裂痕,一看就是在家里经常干活的人。黄氏的心里很不好受,当初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了,一点儿重活都不舍得让她干,年轻气盛的黄氏为此还生过父亲的气,可如今却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同是一奶同胞的两姐妹,可婚后的境遇却是天壤之别。 黄凤芝低声道,“一切都好,长姐不用惦记。”声音略有些嘶哑,想是一路奔波有些上火。 黄氏暗暗记在了心里,准备回头请个大夫来给妹妹诊诊脉。唐学茹牵着白蓉萱的手凑了过来,抱着黄凤芝又蹦又跳,亲切地叫着姨母。黄凤芝十分意外,“这是茹姐儿吧?都这么大了,你还记得我吗?” 唐学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呀,之前在湖北的时候我都是跟姨母一起睡的,姨母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黄氏的父亲五年前因中风过世,死之前便已瘫痪在床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利索了。据黄广说父亲老来生活很有规矩,每天都是戌时睡觉,寅时起床,吃过早饭后便会出门走上一圈,等巳时回来再少食一些,然后便练字看书,申时吃过饭后便在院子里遛弯消食,每天都是如此,寒暑从不间断。可偏偏那天就倒在后院里,下人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回了房间,老人就已经口不能言,口水直流了。 好在黄家都是孝顺子女,黄氏的父亲病倒之后,两个儿子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两个儿媳也没有丝毫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