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即将临产之际,因是头一胎,穆老大夫怕她生产时会遭受痛苦,开了安胎养血的药给她服用。 白元裴便指了一个叫菊芳的丫鬟给唐氏专职熬药。 菊芳的老子娘都是白家的下人,她是家生子,自小在白家长大的。得了消息的菊芳爹娘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食不下咽,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喜得是女儿总算有了个出头的机会,能去到三爷的院子里做事,以后若是得了三少夫人的信任和青睐,说不定能熬出头来,不用在下人堆里挤着盼着等口饭吃。愁的是三少夫人这一胎怕是要成为二房的眼中钉肉中刺,万一借菊芳的手闹出什么事情来,非但菊芳自己的命保不住,这一家子人怕是都要跟着陪葬。 菊芳爹愁得几夜没有睡好,拉着女儿的手交代了好几遍。 菊芳在白家土生土长,又聪明机敏,对于白家现如今的情况非常了解。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往上爬,总是机会与危险并存。她并不害怕,只要自己足够小心谨慎,就算二房想要动手,她也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的。 毕竟三爷点名要了自己,以后自己就是三房的人了,就算她想要两面讨好,也要看二房买不买她的账才行。既然如此,反倒不如一心一意地服侍三少夫人,毕竟和蔡二太太相比,三少夫人就像一尊不问世事的活菩萨一般,在下人眼里是顶好的存在。 现在不知多少人祈祷着白家的家业能传到白三爷的手中,到那时三少奶奶就成后宅内院的主事人,她性格温柔和气,不像蔡二太太那样阴险毒辣,在她的手底下也更好活一些。 菊芳向自己的父亲保证道,“您放心吧,我肯定会步步小心,眼睛就不会离开药罐子的,谁要是想在我这头下手,除非先把我弄死,否则我绝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 菊芳爹看到女儿有这份胆识和气魄,一边点头一边赞叹着说道,“你要是有这样的决心,天底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好好伺候三少夫人,三爷不会亏待你的,说不定这也是你的出路。爹娘没本事,路还是要靠你自己闯啊!” 菊芳毅然地道,“只要有脚就没有走不了的路,我知道该做什么,您和娘不用惦记我。” 后来菊芳去了立雪堂,很快便因为做事一板一眼兢兢业业受到了白元裴的器重与信赖。菊芳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只要是唐氏的药交到她的手里,别人便连碰也别想碰一下,熬药的药罐子要是经了别人的手也会立刻砸碎了再换一个。外人都说菊芳有点儿死心眼,做事只知道认死理,可白元裴听说后却命人赏了菊芳两块大洋,这一下大家都知道了风向,立雪堂的更是明白了该怎么做事,一时间院子里落针可闻,连平日里交头接耳说话的人也找不见了。 二房想要打听一下唐氏的怀相情况,连个能收买的人也没有,气得蔡二太太擦了十几个茶杯。 等唐氏平安生下了长子白元裴后,菊芳便被白元裴送去了儿子身边照顾,大家对她也换了称呼,见面都叫一声芳姑娘…… 往事历历在目,桌上的田契字迹依旧清晰,可昔日的爱侣却与自己阴阳永隔,不复相见。唐氏的心就像被冰冷的利刃划了一道口子,所有欢乐的情绪都被掏空,整颗心毫无温度,再也寻不回当初半点儿的柔情蜜意。 唐氏缓缓抬起头,只见女儿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氏开口问道,“蓉萱,想什么这么出神?” 白蓉萱回过神来,看着母亲道,“没什么,在想萍姐出嫁的事情呢。到时候您要不要去前头看热闹?” 唐氏想了想,“到时候再说吧,我毕竟是孀居,最好还是不要往前面凑了,免得冲撞了喜气,回头日子过得磕磕绊绊的,学萍还不得怪我呀。” “怎么会呢?”白蓉萱安慰她,“您别胡思乱想,这些老教条都是拿来骗人的,也就您还愿意信吧。” 两个人正说着,黄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信什么?你们娘俩嘀嘀咕咕的商量什么呢?” 唐氏和白蓉萱忙起身相迎。黄氏也不啰嗦,拉着唐氏的手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芬姐儿带着孩子们过来串门子,几个孩子都在学茹那里玩,我怕她疯疯张张的照顾不好,回头再磕了碰了的不好向姑爷交代,所以特意过去看了看。学茹跟我说你要给学萍准备一份大礼?”说着也不等唐氏回话,心急火燎地说道,“不管是什么东西,你都给我妥善收起来,家里的日子能过得下去,没道理让你一个做姑奶奶的人帮着添置,传出去还让不让我和你哥哥做人了?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事却不能这么办,何况你下头还有治哥和蓉萱呢,有好东西你要留给他们才是……” 黄氏差点儿把‘他们两个没了父亲庇护,你要是再大大咧咧的手里没个把控,以后孩子们怎么生活’这样的话给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