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宝珊只觉得头重脚轻,步履蹒跚地回到房间中。贵姨娘见状赶忙凑上来道,“怎么了?是不是太太又怪你了?”
白宝珊缓缓摇了摇头,“白玲珑的脾气,就是她亲自出面也未必管得了,何况是我?她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与我何干?”
贵姨娘幽幽叹了口气,“出了这种事,太太一定不高兴。你这几天就少出去,别到她面前晃悠,免得撞在枪口上,被她好一顿教训,不值当的。”
白宝珊苦笑了两声,“这是我能自己做主的?若是夫人来叫,我还敢不去?”
贵姨娘看着女儿的模样,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都是我没用,害得你也跟着吃苦……”
白宝珊只好强撑起精神来安慰母亲,“快别说这样的话了,家里如今乱成这样,小心隔墙有耳,若是传到太太的耳朵里,你我的死期就算到了。”
贵姨娘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白宝珊小声道,“我听太太身边的妈妈说,老爷有意要安排我的婚事了,只是这个时候提出来,难免让人心中不安,也不知他是怎么打算的。”
贵姨娘显得不怎么担心,“真的?当真是老爷为你的婚事操心吗?要是这样,反倒好了,总比太太随便将你嫁出去的好。老爷见多识广,总能为你找户好人家的。”
白宝珊可没有母亲这样的好念头。
白元德是什么人?就连嫡女白玲珑都能说舍弃就舍弃,更别说她一个姨娘养的庶女了。
她总觉得白元德此刻给自己议亲,多半是为了家里的利益。既然如此,就不可能将她嫁得太好。
可她除了认命,又能怎样呢?
白宝珊想着自己算计了这么久,可最后却仍旧落得这番下场,对白玲珑的怨念不禁又上升了几层。都是她!如果不是她乱搅和,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牙齿都要咬碎了。
白修睿这一头开始使用各种办法接触洋人。马修和闵庭柯穿同一条裤子,是不可能拉拢过来的。可上海滩又不是只有马修一个洋人,何况他们这个总督的位置几年就要一换人,粗略算来,马修也快挪位置了。
白修睿的努力没有白费,一个名叫艾布特的洋人总算愿意见他一面。听说了白修睿的来意之后,艾布特缓缓道,“你想要织布机?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能出得起钱,我就给你弄来几台好了。”
白修睿大喜过望,“当真?”
艾布特不满地看着他,“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要是这样,那就不用合作了。我可不想被人怀疑。”
白修睿赶忙道歉,“哪敢怀疑您呢?不知这一台机器要多少钱?什么时候才能到货?”
艾布特迟疑了一下,“这个嘛……我得回去咨询咨询,你等我的消息好了。”
白修睿心中狂喜,恭敬地将洋人送出了门。
白修睿身边的小厮有些疑惑,低声道,“二爷,这洋鬼子答应得是不是太痛快了?其中会不会有诈啊?”
白修睿毫不在意地道,“能有什么诈?这些洋人只认钱,只要把钱送到他们手里,什么事儿不能干?”
小厮道,“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这个艾布特的来路?”
白修睿想了想,“算了,你要是想打听,就去打听一下好了,反正又没有什么坏处。”
小厮点头答应了。
转过天,他便急匆匆地找到了正在喝酒的白修睿,“二爷!我打听到了,那个艾布特是个专靠坑蒙拐骗过日子的混蛋,在洋人圈子里的名声早就臭了!拖他去买机器的事儿,只怕是不太靠谱!”
白修睿的酒都醒了几分,连忙遣散了陪酒的女子,抓过小厮的衣领子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小厮苦着脸道,“我哪敢骗您啊?您到租界去一问,就没人不知道这个艾布特的恶行的。”
白修睿原本高涨的气势顿时熄灭了。
等艾布特再找他的时候,白修睿便多留了两个心眼,盯着艾布特看了又看了。
艾布特道,“我已经打听好了,法兰西那边正好有一批二手的机器往出卖,价格并不算高,只是从法兰西运到上海来,运费着实不便宜。而且毕竟是用过的,机器多多少少存在一些问题,但都不是大毛病,只要找个明白人修一修,就都跟新的一样,你觉得怎样?”
白修睿警觉地道,“你不是英国人吗?怎么会联系上法兰西的机器?”
艾布特‘嘿’地一声笑,“我不但认识法兰西人,还认识德国佬,只要能赚钱的买卖,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白修睿谨慎地低头不语。
艾布特微微一乐,“白二爷,你让小厮打听我的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被人怀疑,可你好像不大信任我。我今天把话跟你说明白,我的名声的确不太好,那是因为我的眼睛里只认钱。只要是能赚到钱,坑蒙拐骗在所不惜。这个世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