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不论是谁只怕都很难轻易接受。
明明早上才一起吃过饭,说过话的人,到了夜里却阴阳永隔,甚至临终前都没有见上一面,交代几句话。
只是白宝珊却不敢哭出声来,毕竟蔡氏还在,要是惹怒了她,不但自己没有好下场,连贵姨娘的后事也会受影响。
易嬷嬷见状,也不禁心疼的叹气。
听到动静的周姨娘赶了过来。
或许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周姨娘没了往日的锐气,显得十分平和,还特意换了件素衣,把能做的都做了。她见到易嬷嬷很是震惊,似乎没想到白宝珊在闵老夫人那里如此有面子。
短暂的惊愕过来,她便上前给易嬷嬷行了个礼,“嬷嬷也来了。”
易嬷嬷微微一笑,半侧过身,没有受她的全礼,“老夫人担心珊小姐年轻,这边有什么事儿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打发我过来帮帮忙。”
周姨娘是个最会说话的,闻声立刻道,“嬷嬷见多识广,自然是比我们强的。有您在这边,我们也不用跟着添乱了。”
易嬷嬷笑着客气了几句。
白宝珊这才走到周姨娘跟前儿,肿着眼睛问道,“姨娘……”
周姨娘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喜欢白宝珊的性子,但眼见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将心比心,想到自己的女儿,要是有一天自己也这样突然没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行事呢,因此声音远比往日要柔和得多,低声道,“贵姨娘已经走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保住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紧。我们这些做姨娘的,如今早过了争风吃醋穿红戴绿的年纪,之所以还能强咬着牙活着,就是为了你们这些孩子。你能好,贵姨娘在天有灵也能放心。”
白宝珊含着泪点了点头,“她临走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周姨娘道,“没有。贵姨娘出事的时候我就在房里,听到动静就赶紧跑了过来,毒发得很快,她没遭什么罪,吐了两口血人便走了。”
既然吐血,又怎么可能没有痛苦呢?
只是现在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白宝珊哭着道,“多谢周姨娘,要不是您帮母亲擦洗换衣,这里还不知道是副什么光景呢。”
周姨娘道,“我和你母亲房前屋后住了这么多年,虽然不亲近,但要说一点儿感情没有也是假的。”
她其实很想问问栖子堂和三房那边都怎么说,只是当着易嬷嬷的面不好出口,只能问道,“太太发了话没有?贵姨娘的后事要怎么安排,总不能一直这样放着,也该让贵姨娘早些入土为安得好。”
白宝珊觉得蔡氏既然想借题发挥,肯定不会让事情进展得太顺利。贵姨娘入了土,还拿什么去和栖子堂、三房理论呢?
想到这里,白宝珊心如刀绞。
母亲不争不抢一辈子,没想到临了临了遭逢变故,甚至连后事也不能顺利操持。
她在蔡氏面前谨小慎微了这么多年,就盼着有一天能将母亲带离白家,再也不用看人的眼色过日子,没想到终究还是她太没用,没有让母亲见到这一天。
白宝珊气得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周姨娘见状就知道答案了,轻轻叹着气道,“太太要操心的事太多,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老爷什么时候回来?让他帮着做主也是一样的。”
在周姨娘的心里,贵姨娘曾经也很短暂地获得过白元德的爱怜,贵姨娘又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即便是顾念往日的情分,白元德也该让贵姨娘走得风光一些才是。
白宝珊却没她这么好的念头。
以她对白元德了解,那是个比蔡氏还要冷血无情的人,得知此事后,只怕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贵姨娘,而是如何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想到这里,白宝珊看向了易嬷嬷。
老夫人不是让她来帮忙?
何不让栖子堂出出力呢?
白宝珊扑通跪在了易嬷嬷的面前,“嬷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您帮我拿个主意吧。”
易嬷嬷虽然不喜欢二房的人,但白宝珊的确是个聪慧伶俐的丫头,今日又帮着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也还算乖巧懂事。易嬷嬷连忙将她从地上搀了起来,“您是二房正儿八经的小姐,哪能跪我一个下人呢?这要是让旁人见到了,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她想了想,这才道,“既然二太太有事要忙,大老爷又不在家,我看还是得先请了白事班子过来,先将贵姨娘的尸骨入了棺椁,再布置了灵堂才行。”
白宝珊微微一愣,“灵堂?”
她母亲可是妾室,哪有资格摆灵堂呢?
又有谁会来祭奠磕头?
到时候一个人影不见,不是更尴尬吗?
易嬷嬷道,“我与二房打得交道不多,但从前老太爷的姨奶奶们去世都是按这个老礼操持的,不知道二房这边是以什么为规矩?”
白宝珊暗暗咬了咬牙。
既然白家有这样的旧礼,那她母亲凭什么不能按照这个礼数办后事?
白宝珊稍稍犹豫后便当机立断地道,“那就这么办吧,不知这白事铺子要去哪里找?得准备多少钱?”
易嬷嬷出门前闵老夫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