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嬷嬷本来就看不上蔡氏,要是能让她不自在,易嬷嬷自然是愿意做的,于是便吩咐栖子堂的管事,没一会儿的工夫白事铺子的人便连夜赶了过来。
周姨娘啧啧称奇,“这么晚了还做生意?也不休息吗?”
来的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却特别会说话,闻声笑着道,“咱们既然做这个行当,只要有需要的,哪管什么时辰啊?古语说逝者为大,总要可着已经去了的人才行。”
周姨娘好信儿地上前瞧了瞧棺椁,居然是上等的黄梨木。她暗暗心惊,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白宝琼找过来时,她正围着棺椁打量。
白宝琼上前道,“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回去?不累吗?”
周姨娘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和贵姨娘好歹也相识一场,如今她走得不明不白,我自然要守她最后一程。希望她在天有灵,看在我这么出力的份儿上,能保佑你找户好人家嫁了。你不用管我,赶紧回去睡吧,我在这里瞧着,你明儿一早收拾了就过来,好歹给磕个头上炷香。”
白宝琼很是不解。
贵姨娘活着的时候,她母亲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时候。
周姨娘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思,凑到她耳边道,“你也不用觉得奇怪,有些人就是死了之后比活着的时候有用。不信你就瞧着吧。”
白宝琼想了想,提醒道,“太太还在呢,您小心太出风头惹怒了她,回头没有好果子吃。”
周姨娘冷冷一笑,“难道我什么都不做,她就能给我好脸子了?这些年因为我的关系,让你也跟着受气。何况这件事与咱们可没关系,我在这边顶多算是看热闹。”
白宝琼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担心您吗?”
周姨娘瞧了瞧四周,见没有人注意,便压低声音交代道,“我的小姑奶奶,我都这个岁数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家里一连死了几个姨娘,难道传出去好听不成?蔡氏就算瞧不上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我的。你要是真担心,就把我让你保管的东西盯紧了,千万别让人搜出来,知道吗?”
白宝琼一脸疑惑,“那块万寿糕您留着做什么?那上面可是有毒的,还是赶紧丢了得好。”
这傻姑娘……
周姨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瞧瞧你这蠢样,脑袋里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将来我也像贵姨娘这样撒手走了,你可怎么活?那是糕点吗?那可是一道护身符,若是用得好了,不但能得富贵,连你的婚事也有着落了。”
白宝琼大惊,“您……您要干什么?总不会拿着有毒的糕点去和太太谈条件吧?您可千万别去,太太是什么人还不知道吗?她就算一时答应了您,转过脸不承认,您又能拿她怎么办?在咱们这个家里,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您还看不明白吗?”
看到女儿为自己真心着急的模样,周姨娘的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大,总算没有白养。
她高兴地道,“你以为我是你呢?你娘这脑袋聪明着呢。这糕点现在有的是人想要,蔡氏不用说了,难道栖子堂和三房那边就不想拿在手里仔细查验吗?”
栖子堂?
三房?
白宝琼更加糊涂了。
周姨娘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只要把东西收好就是了。”
白宝琼不满地道,“那糕点就不像漆器,难道还能放个十天半月不成?用不了几天就坏掉了,我怎么看得好?”
周姨娘不愿意和她多说,推着她回去休息,“好歹眯一会儿,这边的事不用你。”
白宝琼心疼母亲,小声道,“您也别太实心眼,找个机会就溜出来歇一歇。”
周姨娘道,“还用你教?”
白宝琼这才一脸不放心地回了房。
贵姨娘的尸身很快便装入了棺材,灵棚也搭了起来。周姨娘在旁边伸着脖子看,心里却想着——这白事铺子就是有经验,一样一样面面俱到,甚至有些常人想不到的细节也都提前准备了。那纸扎的黄牛更是又高又大,手艺十分得好。
白宝珊也换上了麻衣戴上了孝带,哭着给贵姨娘上香烧纸。
其他听到消息的姨娘也都不睡了,一齐过来上香。
或许是联想到了自己悲惨的一生,有些人也跟着抽泣起来,场面一时十分地伤感。
周姨娘却不以为然。
有什么好哭的?在她看来,能走得这么痛快,反而是一种福分。不然被拘在这四四方方的房子里有什么意思?
要是有下辈子,她才不会被钱财势力迷住了眼,却给人做什么姨娘。
周姨娘正想得出神,连易嬷嬷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都不知晓。等回过神来时,她不禁一愣,讪讪地笑道,“您说说,情不自禁就想到了从前和贵姨娘交往时的场景。这人啊……真是没法说,早上还好好的人,眨眼的工夫就没了,让哪儿说理去?”
易嬷嬷感叹道,“谁说不是呢?难怪老人们常说黄泉路上无老少,贵姨娘还没到五十吧?”
“没有。”周姨娘道,“只比我大一岁,属猪的,过完了年才四十二。”
易嬷嬷叹了口气,“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听说当时贵姨娘出事时,是周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