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冷哼一声:“不出卖你,难道等着被你连坐受罚吗?”
赵子虎:“……”
这话,让人没法反驳,秦法是反人类的,哪怕父亲犯了罪,做儿子的也得告发,否则便要连坐受刑。
这大抵也是齐鲁儒士,鄙弃大秦君臣的原因之一!
中原诸国的百姓,不是虎狼蛮夷的秦人,他们不需要反人类的秦法约束,他们是深受礼法熏陶的华夏正统,你让他们告发至亲至友,绝对吐你一脸唾沫,而且以后见你一次吐你一次!
“怂娃,你哪里藏来的酒水?”
嬴政跪坐在摆满肉食的上首桌案后,沉声责问道。
赵子虎悻悻道:“自酿。”
赢政浓眉皱起,原本只是佯装恼怒的面上,隐隐多了一丝真怒气:“逆子,你竟敢违抗朕的禁令?”
商鞅之法并不禁酒,只是增加了数倍的重税,让黔首庶民消费不起,让有余粮的富农,酿了酒也卖不掉,进而达到节约粮食的目的。
而他嬴政统一六国后,则直接将禁酒令,明确写进律法里,除了掌管天下百工的少府,谁敢浪费粮食酿酒,便是重罪。
这大抵也是华夏诸民,骂他暴君的原因之一,做事太绝户了。
但别人骂归别人骂,如今连亲儿子,也公然违抗他颁布的禁令,这就很让他恼怒了!
“陛下,马鞭在此……”
赵高很积极的为嬴政递上鞭子。
这天杀的孬怂,敢拉着我家闺女胡混,定要打一顿狠的!
赵子虎眼看嬴政要接鞭子,不由瞪眼骂道:“姓赵的,你……我不是说你啊父皇,我是说赵府令……赵高,你急着递鞭子想干甚么,酿酒你闺女也有参与!”
赵高愣了愣,忙是缩回鞭子。
他善于车骑,但或许因为太擅长,骑马太多伤了某处,一辈子也就这一个独女,可不舍得打!
嬴政伸手接鞭,却接了个空,不禁无语发出鼻音:“爱卿……”
打我儿子,你是真舍得,现在沾上你闺女,难道想包庇?
“陛下,吾女精熟大秦律法,断然不会违背陛下的禁酒令,其中定有隐情!”
赵高义正言辞解释,而后看向自家俏脸红扑扑的闺女,怒声诘问道:“貂蝉,你怎么敢跟子虎公子一起酿酒,难道忘了大秦律法吗?”
嗯,他闺女的大名叫貂蝉,其出生时宗室子弟前去祝贺,赵子虎见小女婴胖嘟嘟的可爱,便随口说了一句吉祥话:【长大肯定跟西施昭君貂蝉玉环一样好看】
赵高只知西施的大名,却不知另外三位是谁,好奇之下询问年幼的赵子虎,听了一通含糊其辞的胡扯后,便定下了貂蝉之名。
说起来,算是赵子虎给他闺女起的名,所以他闺女打小也爱跟在赵子虎屁股后面玩!
“嗝~”
貂蝉嘴巴张开,先打了个酒嗝,缩着脑袋赧然道:“我与子虎公子酿酒,用的不是粮食,并不违背陛下禁令律法。”
赵高愣了愣,恍然道:“果酒?”
貂蝉点头:“然也,梅子酒。”
嬴政听着父女的对话,却是面露狐疑,伸手从桌案底下摸出一个黑釉陶罐,凑到鼻子下闻嗅里面的酒水。
而后,又把手伸进去,沾了些在口中品尝,半晌才哑然道:“此酒醇厚清冽,便是粮食酿造的酒,也不如它多矣。”
说着,看向赵子虎,转怒为嗔道:“你这怂娃,倒是好运道,竟然能酵出好果酒!”
果酒的发酵技术,在这先秦已经普及民间,只是并不成熟,发酵出来的酒水,与其说是酒,倒不如说是醋,黔首庶民也甚少愿喝,只用作烹制食物的佐料,也就是真当醋用。
若偶尔撞大运,发酵出一次好果酒,那更不舍得喝了,卖与豪绅官宦之家,便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父皇喜欢便好。”
赵子虎眼看不用受罚,也松了口气。
嬴政向一众少年轻挥大袖:“尔等各自歇息去吧。”
“唯。”
众少年如蒙大赦,齐齐揖手一礼后,瞬间做了鸟兽散。
赵子虎也夹杂其中,跑的最快。
嬴政眨了眨丹凤眼,无语道:“子虎,这难道不是你的营帐么,你想去哪里歇息?”
赵子虎脚步一顿,转身恍然拍了拍脑门:“啊对,这是儿臣的营帐……真是醉了,晕头了,父皇不提醒,儿臣险些忘了。”
众少年越过他,留给他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顷刻消失在夜色中。
嬴政指了指下首道:“且入席,陪为父饮几杯。”
赵子虎咂嘴,只得听命,走到毡帐角落,掀开一块蓑席,拿了坛新酒,在嬴政下首跪坐。
不过,他刚坐下,嬴政却又起身,腾腾几步走到他取酒的角落,掀开那蓑席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