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都少说两句,皆为大秦之臣,有什麽好掰头的?”
赵子虎板起脸,佯装嗔怪的劝架道:“若真要掰头,还是等甚么时候大秦崩溃了,你们各择良主,再各展神通掰头吧!”
众老墨被韩非骂为鹰犬,正恼怒拔剑呢,闻言顿时手一哆嗦,好悬没把自己割了,满脑门黑线看着赵子虎。
大秦好好的,崩什麽崩啊?
这天下好不容易太平,咱能不胡说八道吗?
你也就是始皇帝之子,否则这混账话说出来,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而韩非对此习以为常,见众老墨不再喊打喊杀,便也不再找茬,只是大笑捋着胡须,去看甘罗和木匠们搭建大风车。
赵子虎迎着众老墨的无语目光,收起嗔怪,转而笑道:“诸君帮我引荐相里老巨子,可好?”
众老墨见韩非走了,也悻悻收剑:“公子想好了,可要拜巨子为师?”
赵子虎摇头:“原本是想拜师,但我又一想,我教他百工技巧,他教我剑术,这是互为师,便是同辈论交!”
众老墨:“……”
这家伙真是什麽都敢想啊。
虽理儿是这个理儿,互相传授,没有单方面拜师的道理,只能同辈论交。
但,那是我们墨家巨子,德高望重,始皇帝也甚为敬重!
而你呢?
一个以纨绔出名的宗室子!
巨子若与你同辈论交,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岂不低了那韩非一辈?低了儒家淳于越等人一辈?
“我有一法,可免去锻打锤炼之劳,让杂铁在短时间内变为精铁,可传给墨家,载入墨工篇。”赵子虎幽幽道。
众老墨齐齐一愣,惊疑道:“当真?”
赵子虎颔首:“比针还真!”
众老墨面面相觑,惊疑渐渐变为惊骇:“若当真有此妙法,公子可与巨子同辈论交矣。”
其中一人豁然起身道:“我这便去请巨子来。”
说着,已是大步而去。
此番嬴政东巡,乃是大秦一统华夏后,第一次巡幸中原,因而秦国的老功臣们,但凡是能动弹的,几乎都跟来了。
毕竟,这番天大功业,也有他们一份,不看一看实在可惜!
……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须发皆白的相里老巨子,身穿朴素破旧的麻袍而来,满头白发也只是用木簪挽着,看着倒像是个老农。
墨家提倡的节俭修身理念,与儒家一脉相承,但又更极端,他们真的就是一群理想主义者!
相里氏颤巍巍向赵子虎揖手行礼:“老朽相里墨,见过子虎公子!”
赵子虎揖手回礼:“子虎见过相里巨子。”
两人互敬了礼,便是互相打量。
其实以前也并非没见过,只是没说过几句话。
赵子虎还是那个赵子虎,老相里也还是那个老相里,一个只会越来越茁壮,一个只会越来越苍老!
“公子想与老朽互为师,不知有何炼铁妙法教我?”
老相里看罢半晌,也没看出这宗室顽虎,跟以前有什麽不同,便直奔主题道。
赵子虎见他老态龙钟,怕是连剑都拿不动了,便有些扫兴,咂嘴道:“其实也简单,建一座高炉,如同冶炼青铜一般,直接把杂铁加热成铁水。”
“而后将铁水放出,趁其未凝固,反复搅动,将铁水中的杂质,搅出来,撇出去……”
“这便形同锻打一般,杂质没了,自然变成精铁。”
“如果能反复试验,找对方法,或可直接得到堪比百炼之铁的精钢。”
“当然,我说的简单,只是说着简单,你们去实践时,恐怕要耗费一番功夫,才能真正成功,并找到窍门!”
老相里边听边点头,苍老的面容上,也看不出什麽表情。
最后,他等赵子虎说完了,才又道:“公子想从老朽这里学剑术,这般便把炼铁妙法说了,老朽若耍赖,不愿互为师,公子可会生气?”
赵子虎丹凤眼顿时瞪圆:“你们这些个老家伙,怎么都是一个德行?那韩非为老不尊,你却比他更过分!”
老相里哈哈大笑:“老朽与韩非先生,能活到这把年纪却是不易,而到了这把年纪,秦法也对我辈宽容了些,不放肆恣意岂不可惜?”
赵子虎彻底没脾气,扫兴挥了挥手,撇嘴道:“你都这把年纪了,我也实在不想劳烦你,教我什麽剑术了,省的再把你累出个三长两短,父皇还要责怪我。”
老相里笑声一滞,虽明知他这话里,有激将法的意图,却也不免生出被看轻的恼怒。
人就是这样,最忌讳被揭短。
长得丑,便最怕别人说丑。
年纪大,便最烦别人说老。
呛啷——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