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闻言愣了愣,旋即扭头看向赵子虎,丹凤眼微眯道:“造纸之法是你传授?”
这话,带着浓浓的质问之意。
倒也不是不信,毕竟赵子虎的奇思妙想太多了,再有些别的奇思妙想,也不足为奇。
他这质问,是质问赵子虎,为何先前说了一大堆,却话里话外,好像是墨家发明的造纸之术一般,丝毫不提自己才是首倡者。
那分明是故意隐瞒他这皇帝老子,害的他还以为墨家有多牛逼呢,这便巴巴的跑来礼贤下士。
“是儿臣传授啊~!”
赵子虎眼看已经被老相里卖干净,果断摆出理所当然的模样,重重点头承认。
这却是一副【本来就是我所传授!】、【我难道先前没跟父皇说明白?】的认真亚子。
“唔……”
嬴政疑惑,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真就以为是自己理解能力不行呢,或是因为太过激动忘形了,故而听漏了赵子虎的那些话。
不过,当他的眼角余光,撇见自己的爱臣赵高时,却发现赵高也是满脸茫然,似乎正在回忆是不是听漏了赵子虎之言。
赵高可是出了名的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也会听漏吗?
显然不可能!
或者几率很小!
赵高察觉到嬴政的目光,君臣二人四目相对,赵高当即轻轻摇头:【不是咱君臣听漏了,更不是咱君臣理解错了,而是你的好大儿,从一开始便在有意隐瞒,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墨家造纸他只是偶然得知!】
嬴政默契十足的会意颔首。
确定了!
怂娃就是在耍滑头躲懒!
自己想做事,却又不愿麻烦,便把墨家推出来,在前头当牛做马!
“哼,怂娃浮滑惫懒……”
嬴政鼻中发出一声冷哼,而后接着老相里的话头,往下说道:“既然老爱卿与月儿不得其法,那便让子虎助你们一臂之力,他乃首倡者,所思所想必然有独到之处,或可加快试制纸张之进度。”
老相里等的就是这句话,揖手大拜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与月儿谢陛下体恤。”
嬴政颔首,转而向赵子虎道:“你可听明白了?造纸之事万不可懈怠,否则朕饶不了你!”
赵子虎无语怅然望月:“……”
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当拉磨驴子的命啊。
早知道就不把造纸法子,透露给难缠的墨家了。
甘宰相不也挺好嘛,虽然也是个大滑头,但肯定比老相里有节操就对了!
“咳……”
相里月见赵子虎当着长辈的面儿,两眼直勾勾看着自己,不禁赧然轻咳一声,轻轻垂下臻首。
嗯,赵子虎怅然望月,望的不是天上夜月,而是熟姐相里月。
而相里月赧然,也不止是因为当着长辈害羞,主要是她明知赵子虎不想插手造纸之事,却没能劝住大父老相里,将赵子虎给卖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惭愧。
但,也仅仅只是惭愧!
因为她确实需要赵子虎的帮忙协助,否则纸张试制进展太慢,她这工科狗心里也急躁。
小夫君,卖了也就卖了。
小夫君难道还能比攻克造纸技术更重要吗?
没有!
纵然大父不卖,她也要卖。
成天想着躲懒找清闲的惫懒少年,她是横竖也看不顺眼的,这毛病需要重点纠正!
“老爱卿前头带路,让朕看看纸张试制之工序……”
嬴政不理会赵子虎的怅然望月,心中好奇造纸之法,便催促老相里道。
老相里自然无有不允,当下前头引路,带着御驾一行,赶忙他和大孙女试制纸张的所在。
匠营一角,灯火通明。
数十位墨家剑客,或站岗或巡视,将不大的角落区域,把守的密不透风。
御驾到来,禁卫锐士接手墨家剑客的防务,收缴了内外兵刃,老相里引着嬴政进入戒严区域之内。
咣当——
咣当——
咣当——
胖青儿正挥舞木锤,站在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石臼前,捣舂臼中物什。
旁边则停着几辆水车,堆放着不知从哪收集来的破烂麻布旧衣。
嬴政伸着脖子左右瞧看,却看的不明所以。
而赵子虎,则是哑然挑眉,快步走到挥汗如雨的胖青儿身边,瞧看她面前石臼中捣舂的物什。
不出所料,果然是剪碎之后的破麻旧衣,正自加了水捣舂成浆。
老相里真是太谦虚了,还说什麽不得其法。
这哪里是什麽不得其法?
分明是已经找对法子了!
纵然让赵子虎亲自来试制,说不得也要一段时日,才能琢磨到这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