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虎赞叹祖孙三人智慧之际,老相里也言简意赅,为嬴政解释了造纸工序。
嬴政只能听懂个大概,但他无意去深究,他只想看到结果:“依老爱卿之言,将麻浆洗净之后,便能试制出纸张,然否?”
老相里颔首:“然,但不知能否合用,若不合用,便还需改进制浆或洗浆工艺。”
嬴政听得丹凤眼放光,兴致勃勃道:“能否先制几张,令朕开开眼界?”
“陛下言重了,自无不可!”
老相里忙是揖手应了,而后招呼相里月,以及打浆的胖青儿,祖孙三人一起动手,从石灰水车中捞出一些麻浆。
而后,将麻浆洒在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模具中,又在一架装着清水的干净水车中筛洗。
所谓的模具,就是一个木框槽子,最后抄起沥干水分,麻浆纤维便在薄纱上,形留成一张湿漉漉的麻浆片,晾晒干结之后揭下来,便是一张麻纸了。
不过,此时明月高升,却是没有烈日用来晾晒。
相里月眼看嬴政等着看结果,便将模具端到用于照亮的篝火旁,以篝火进行烘烤,使之快速干结。
这就是工科狗的机灵劲儿了,看似木讷,其实内秀着呢,所谓的技术难关,就是这么被攻克的!
赵子虎在旁看的手痒痒,工科狗之魂也觉醒了,当下取了一个纱框模具,从草木灰水的水车中,也捞了一些麻浆,在干净水车中筛洗,试着筛匀麻浆。
工科狗干活,是讲究方法的,赵子虎很快发现,想要硬生生将麻浆筛匀,多少有些费力气,于是解下腰间护手唐刀,喊赵高道:“赵府令,过来搭把手,帮忙拿好纱框。”
赵高无语,有心不想搭理他,可此时嬴政在旁边,他又不得不乖巧,捋起大袖不情不愿的上前,帮赵子虎拿好纱框。
赵子虎腾出手,手持连鞘的护手唐刀,当做木棍敲打水中漂浮的麻浆纤维。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他敲得很认真,不停调整力道,将麻浆纤维敲散,使之均匀漂浮。
但这可苦了赵高,撅着屁股探着身子,两手拿着纱框不能乱动,赵子虎敲打麻浆溅起的水花,溅了他满脸满身。
赵高心中暗恼,严重怀疑这怂娃是故意的,以此报复他先前,将之从被窝里,强行拽出来,吹夜风的仇。
可他又没有证据。
因为此时的赵子虎,看起来是难得的严肃认真,在很专注的干活呢!
而且旁边的老相里,见赵子虎以刀鞘敲打麻浆,似乎也颇为认同,颔首道:“此法,却是比单纯的筛匀省力,也能更好的清洗麻浆。”
“回头当把框槽加深些,或洗浆水再浅些。”
“如此,可将纱框直接放在水中,不需旁人辅助,便可以木棒敲打,一人便可操作了!”
这法子,当然是更好用的,因为在古法造纸工艺中,就有这么一道工序,名为打槽。
赵子虎这是歪打正着……或者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最终都会殊途同归,这是找对方法了!
啪啪啪——
赵子虎把麻浆纤维打均匀,眼见赵高也是水湿胸襟,满脸的水渍,甚至头发都湿了,总算心满意足,终于收起护手唐刀,重新接过纱框,促狭道:“嗯,有劳赵府令鸟~!”
“呼……”
赵高长出一口大气,平复心中的恶念。
他现在有种,想把这宗室顽虎,按进水车中淹死,变成死虎的冲动!
赵子虎不理会赵高的愤愤眼神,使柔劲缓缓将纱框抄起,使麻浆纤维均匀的兜在薄纱上。
稍倾,沥干水分后,也自端到篝火旁,与相里月一起进行烘烤。
嬴政看着两人站在篝火旁,端着纱框认真烘烤的背影,忍不住捋须轻轻颔首,面上亦泛起欣慰之色。
还别说,这俩人虽然年岁相差较大,但却很是相投,莫名的般配哩!
嬴政心中如此想着,转目看向老相里。
不出意外,老相里的枯槁老脸上,也满是子孙有福的老怀大慰,浑浊老眼都眯成一条缝了,嘴里还在喃喃嘀咕着什麽:“墨家之学……兴盛在望……在望矣~!”
嬴政听了个隐隐约约,不由哑然失笑。
但笑着笑着,心中却也是激荡起来,纸张若能试制成功,百家典籍便不再贵如珍宝。
介时,便如好大儿所言,配合活板印刷,一天印出个成千上万,让百家典籍,廉价到一石粟米即可换走。
士族?
不攻自破!
便化作粪土吧!
不对,还有一点,怂娃似乎在卖关子,到现在依然没有点明。
有了典籍,无有师傅,便不成学问,岂非还是无用?
“唔,应是好了……”
嬴政胡思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