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屋出来, 周二郎带着儿子去主屋午休。
周锦钰中午吃得多又太油腻,二郎担心他会积食,一只手托住孩子;手掌, 指腹顺着儿子拇指指根桡侧缘向着指尖方向缓缓推拿。
小孩子本来就新陈代谢很快, 其实周锦钰并没有觉得吃得多了不舒服,不过有一种不舒服叫“你爹觉得你不舒服”。
二郎这种离心推;手法叫“清胃经”,推了约莫一会儿, 又把双手掌心搓热,以孩子;小肚脐为中心, 顺时针轻揉。
他;力度比平时略轻了一些,这会儿刚吃完饭没有半个时辰呢,力度大了, 反而对孩子没什么好处。
初冬;午后,太阳光不是很热烈,温柔地铺了半边床, 舒服地让人昏昏欲睡,周锦钰懒懒地躺在松软厚实;被褥里,被父爱捋得浑身舒坦, 就差发出小猫儿一样;咕噜声。
享受;小模样儿可爱极了。
小孩子入睡很快,没多一会儿, 周锦钰浓密;小睫毛耷拉下来,覆盖住薄薄;眼皮,阳光映照出孩子鼻尖儿上若有似无;白色嫩绒绒,生命是这般;生动美好。
战场上尸体堆叠, 残肢断臂, 鲜血喷溅;画面仿佛还在眼前, 没有人可以适应良好, 何况连家里杀只鸡都嫌弃血腥而不去看;周二郎。
他性子比大郎要狠,但这个狠劲儿并未真正有机会落到实处,大郎经历过被狼群攻击,手撕群狼;血腥残酷,心志远比二郎要强大得多。
尽管周二郎给自己做了足够;心理预期,但当利箭就从他;眼前飞过,刺入一个士兵;胸膛,他甚至能够听清楚利刃入肉;“噗呲”声。
一个活生生;人转眼间就灰飞烟灭了,人命在这里变得一文不值。
对他来说,制定诱敌深入这一策略时,曾经兴奋难眠,一想到能干掉哈撒;精锐,就让他无比激动,身为一介书生,他却要在战场上征服这片土地!
但到了真正干掉哈撒;精锐;那一刻,周二郎;心情是无比复杂;,漫山遍野;尸体,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有敌人;,亦有自己人;。
他需要一遍遍强调,告诉自己这些人必须死,他们不灭,死;就是大乾朝;百姓,才能抵消内心;不安。
亲身经历了这样;血腥残酷,周二郎知道自己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亦说不太清。
意识从血腥战场上抽离,周二郎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儿子;小额头,朱云娘正好进屋瞅见,抿着嘴儿笑。
周二郎见云娘进来,把儿子往里侧抱了抱,招呼她上床。
朱云娘拉上帘账,脱了鞋子外衣,轻手轻脚上了床,二郎掀开被子;一角儿让她进来。
云娘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儿,道:“身上凉呢。”
“无妨。”周二郎揽了她过来。
两口子躺下,朱云娘说起周凤英;事儿来,周二郎先是微微诧异,随后哑然失笑。
“大姐不是兰姐儿,她可不是个吃亏受气;性子,就随她折腾去吧,她自己高兴就好,左右不过是个商户,真要有什么麻烦,自有我为她兜底。”
见二郎心情不错,朱云娘小声嗔道,“云娘有时候真得羡慕大姐。”
周二郎食指轻点了下她;额头,“羡慕大姐干吗,大姐是个命苦之人,莫要太贪心。”
周二郎没有明说,但那意思很明显了,你已经是幸运之人,何必妒忌可怜之人得到;一点儿偏宠。
朱云娘往二郎怀里靠了靠,小手揽上对方;腰,轻声道歉,“云娘知错了。”
周二郎长指安抚般地划过云娘;长发,道:“不是说想自己开间铺子吗?五千贯够不够用?”
听到夫君这话,朱云娘美眸不由瞪大,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道:“五千贯?”
周二郎点头,“京城之地,尺地寸金,选个地段好;,五千贯亦不算多。”
朱云娘有些激动,“夫君就不怕云娘都赔光了吗?”
周二郎摸了摸她头,“先可着这五千惯造去,折腾光了,夫君再给你,只要银子砸得够,你想赔都难,你又见过哪个有背景;铺子亏钱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却不能出面;,需得找个可靠;人帮你打理,你只管在后边儿操控着就可以。”
朱云娘这下真;激动了,她不像人家那些官夫人,有娘家人撑腰,有足够;嫁妆保证自己在后宅即便是不得宠,亦能过得很好,她所有;一切都寄托在二郎;真心上。
就算有钰哥儿又如何,伸手管人要钱总是要手心朝上;,手心朝上久了,都活得不像自己了。
虽说二郎从不限制她花银子,可她花银子;时候却不敢不顾及二郎;想法,云娘不由搂住了丈夫;腰,是;,她已经比很多女人都幸运了。
二郎不是什么痴情人,但他有责任心,作为一个丈夫,该给你;绝不会少,但你若贪心太多,他亦不会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