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最靠里面是一张超大的供桌,上面供着将近二十块牌位,按三层阶梯排放。 最前面放着供品,插着香烛,摆着长明灯。 桌子往门口方向,摆着两列棺材,分列左右,中间留出过道。 过道这侧供着长明灯与香烛,几乎每口棺材前面都有。 奇怪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薄薄的雾气,在这石屋里萦绕。久不能散,积得厚了,就好像屋里笼着一层白纱,看什么东西都不是十分的真切。 这层白雾明显不是香烛的烟气,两者混在一起,让人觉得浓密,似乎用手都能摸到。 越往屋里走,就越能感觉到明显的凉意,背脊上不自主地冒出鸡皮疙瘩。 那“吱呀”的一声怪响,分明就是木板的响动声。 而在这间石屋里,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就是有一口棺材被推开了。 三人相视一眼,又都往声响处张望。 声音应该不是从两侧的棺材传来的,怎么看都是摆在深处的那张供桌。 三人都不是胆小之辈,又向屋里走了几步。 供桌上摆了不少的长生灯,几乎没有暗处,更别说能藏人的地方了。 柳胜蓝用手指戳池家升背脊,让他走过去仔细看看。 池家升点点头,又往深处走了几步。 “你们在干嘛?” 心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过来,把三人紧绷的神经狠狠地拨动了一下。 三人猛地回头,心妍正站在石屋的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几人。 正午的阳光从她身后照射过来,在她脸上留下一层阴影,看不清楚。 隐隐感觉她好像是在笑,而笑得诡异。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胜蓝和池家升站到了一起,不自觉地握着一只手。 刚刚还跟她握着手的小刀已经被两人挤到了身后。 两人左右微微移动头颈,试图找出一个角度能看清心妍的表情,可惜并不能如愿。 “啊!” 身后又是一声轻呼。 两人猛然再次转身,却是小刀用手指着供桌,好像看到了什么。 四月十七,午正时分。 怀德县郊,义庄,中堂。 心妍用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已经不知道笑了多久,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柳胜蓝坐在一旁边,双颊绯红,佯怒道:“你要是再笑,只怕肚子就要笑破了。” 话刚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透出一丝笑意。 心妍勉力控制住自己的笑声,向她靠近一些,去拉她的手,说道:“我们这里是义庄,义庄里有棺材岂非是很正常的事?” 这当然很是正常。 如果义庄里全是客房,再全天供应热水,还能叫上些饭食,那才是真的见了鬼。 义庄里放的都是无名尸首,便无苦主,又哪里会有人来认领。 要是死于自然,死于意外,也就罢了,在这里放上几天,就会由县里拨些钱银,埋在旁边的乱葬冈里。 要是死于凶案,那尸首可就不知道需要在这里放上多久了。 为保持尸体长时间不腐坏,于是专门建起一座石屋,用厚土填缝。下有地窖,冬季存下坚冰,都放在地窖中,让寒气充盈全屋,才能在炎炎夏日里依然保持低温。 那么,石屋里远比外面阴凉,冰块的寒气凝成白雾,岂非是很正常的事? 这当然很是正常。 存放棺材的地方,当然不是厨房,更不能煮食。 甚至为了让石屋尽可能保持低温,在石屋附近最好都不要使用明火。 义庄又不是给活人住的,死人也不用吃饭,那么义庄里没有厨房是不是也很正常了。 住义庄的死人不用吃饭,但守义庄的是活人,总不可能不吃饭吧? 所以他们把厨房建在了义庄的后面。 那里不但有厨房,还有卧室,还有院子。 不但比义庄里住得舒服些,气氛也会好一些——无论你有多么的孤僻,可以不用跟死人住在一起,总会舒服一些的。 从义庄的后门推门而出,就能看到那个小院子。 门是木头做的,有人推开时,就会发出“吱呀”一声响动,是不是也很正常? 换一个场景可能就是一幅很美的画卷。 像“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像“萝幌栖禅影,松门听梵音”,这一声划破宁静的响动,很能拨动诗人们的心弦。 所谓后门,当然就开在后院,后院里既然有一座石屋,难免会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