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是现在有人在这里并看到她的那表情的话,在不知道事情原委的情形下,想必,就肯定是会将罪责给归咎到一旁的面色冷峻的徐子陵身上吧?
但幸好,这里没有旁人,而即便是有人也只会是双龙军中军大营的将士,他们即便真的看到,也肯定是无条件遵从徐子陵的命令,不会轻易偏向和相信她这个矫揉造作的陌生女人的。
“……”
“月上中天,夜未央……”
“大江南岸,镇江城旁……”
接着,那师妃暄不等徐子陵开口,便转身走到了不远处的篝火下,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站在那里开始眺望着远处那在月光下波光嶙峋的大江江面以及那黝黑如同一头猛兽般的镇江城。
若是在以往,从这里看去,就必定是一副万家灯火、星辰渔照的月夜极美景图吧?
然则,此时此刻,在双龙军开始攻伐镇江之后,在宵禁下,城里往常的那万家灯火早早便已熄灭了,倒是城头上火光敞亮且人影幢幢,而大江江面上的李子通那吴国的舰船更是来去匆匆,在那无尽的肃杀之意下,所有的美感都已被冲得荡然无存。
“如此良辰美景,却蕴含着无尽的杀机和冤魂……”
“子陵。”
“你说,如今天下,什么时候才能有太平的日子?”
看了一会月夜江景并有感而发地轻声吟了两句后,师妃暄这才突然转过身来,作着那悲天悯人的慈悲状朝着徐子陵发出了询问。
“……”
可惜,徐子陵没有搭话。
他只是先挥手朝着远处似乎才发现这里的情况以及师妃暄那个陌生女人,并正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探究的巡逻士兵们作手势示意这里暂时无碍后,才上前两步,站到了那师妃暄的身侧并深深地看着江面。
“太平?”
“呵!”
许久,待到师妃暄都有些忍不住时,他才表情坚毅地苦笑着唱诵般喃喃道: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江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想要太平,除非天下一统,否则……”
“绝无可能!!”
是的,当今天下大乱,各门阀世家和枭雄都趁机而起霍乱天下,而想要让天下太平,让老百姓重新过上好日子,除了将那门阀世家以及趁乱而起的群雄们荡平之外,就绝对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而这,也正是徐子陵虽生性不喜争斗,但还是毅然领兵来攻镇江的缘由。
他徐子陵的兄弟寇仲想要当皇帝并正在逐鹿天下,那他徐子陵除了舍命陪君子并趁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之外,他还能怎么办呢?
“!!”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没想到徐子陵竟能念出这么好的一首诗词,师妃暄不禁有些惊诧和意外,并忍不住呢喃了那最后的两句细细品味着。
“子陵真是好文采!”
“妃暄受教了。”
接着,先是用那惊叹和闪烁着莫名神光的双眸不住地端详着眼前身形挺拔且不失英俊潇洒的徐子陵看了好一会,如同是才第一次认识徐子陵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一军统帅且还博学多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那般后,师妃暄才继续笑着叹道:
“要是天下群雄都能有子陵这般胸怀以及怜惜黎民百姓的心,那天下何愁不靖?”
“可惜……”
“人心多变且自私,妃暄偶尔亦是觉得无从下手。”
说着,那师妃暄竟自来熟般转过身去并站得离徐子陵更近了一点,就那么一起肩并肩看着江景,如同俩人真个就是那种无话不谈的亲密好友或者是知己那般。
“……”
徐子陵没有搭话,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对方。
虽然他很想说,那诗词是他在鲁妙子前辈的书房里一本杂书上看到的,而那些杂书则是他们的安妮小师父送给鲁妙子前辈的,那诗词其实并不是他徐子陵的诗作,他就只是稍稍改了其中几个字眼而已。
不过,他最终究还是没有多做解释。
毕竟双方的关系很微妙,所以他就只是继续定定地看着远处的那在月光下波光嶙峋的大江江面以及那黝黑如同一头猛兽般欲择人而噬的镇江城。
“说起来……”
“妃暄今次下山踏足俗世,也是奉师门之命,为这天下百姓寻一明主,好止那无尽的征伐杀戮,也好让天下苍生早一日解脱那‘兴亡’之苦呢!”
接着,在审视完了后,看到徐子陵竟不搭话,那师妃暄想了想,便再次感慨着轻叹起来。
“然则……”
“我今日观子陵,却不似那有着争霸天下之心的人,不知为何会在此领兵作战,是因为那寇仲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