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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知然找到她时，将近下午五点。

冬天日落得早，才这个时候，天幕就已经是接近纯黑的颜色了，只余下边际剩余的一点点没来得及消散的晚霞，作为艳丽的点缀。

尽管江瑶制止了祝一佳的举动，但作为好朋友，她还是放心不下。就算江瑶当着她的面，给洛知然打电话告知情况了也不行。

但随后她释然了，因为她不知道去哪里找沉弥。

而洛知然知道。

怅然若失之余，祝一佳想，这次就交给他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是那条小巷子的屋檐上面而已。鲜少有人路过，而现在天色渐暗，更加不会有人注意到有人坐在上面。

沉弥裹着羽绒服，就那样静静坐着，任凭晚风拂过发梢，露出她冻得有些发红的脸。

洛知然凭记忆顺着那些杂物和砖头爬了上去，他穿得比沉弥还要厚实，从口袋里掏出两瓶暖乎乎的牛奶，将其中一瓶递给对方。

沉弥掌心碰到它的瞬间，笑了下：“热的？”

“养生。”洛知然面无表情。

沉弥拧开喝了，明明就是平平无奇的普通牛奶，却感觉味道异常的好。

“江瑶陪池医生去医院了。”洛知然说，看不出太多情绪，“听说鼻梁骨裂了。”

沉弥“啊”了一声。“我该赔他医药费……”

“不用，他不怪你。”

沉弥顿了下：“我也不后悔这样做，可人被情绪主宰时就与其他动物没有任何区别。我不想变成这样。”

“你不会变成那样。”

“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沉弥很困惑地说，“我害怕他会伤害我妈妈，又害怕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这么多年以来，许如兰的生活里只有沉弥，而沉弥的生活里也只有许如兰。她不想成为许如兰的拖累，却更不想被抛下。

她絮絮叨叨、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洛知然只是听着，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最终落在迷茫的一句上。“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热牛奶喝见底了。

沉默良久，洛知然说：“或许，你只是抗拒改变。”

是吗？

“沉弥，我也抗拒改变，甚至说得上是恐惧。我总是在养病，渐渐地与校园脱节。我害怕重新回来上学，害怕又被所有人当成病号，甚至害怕发表自己写的故事。”

他的鼻头也被风吹得红红的。“可是最终发表之后，我发觉，这一切好像也没有我想得那么艰难。反倒如释重负。”

沉弥不禁问：“为什么？”

“……因为你。”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无处安放的分享欲，而她给了他肯定的答复。那几个字看似无足轻重，却给了他从来没有过的勇气。

在此之前，停留在原地还是往前走，对洛知然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就算有，他也并不在意。

可从那天起，他变得开始在意了。

“还记得江瑶之前说可以帮忙出版吗？我拒绝了，说还是想顺其自然。”洛知然嘴角含笑，眼角微扬，其中的光芒似蕴有繁星，将手摊开在她眼前，“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手机屏幕上是一份电子合同，最上面是《婴灵之家》几个字。

他修长的指节同样泛着一种淡淡的红色。

这对沉弥来说也是个出乎意料的惊喜，“要出版了？”

“对。实体版还会有特别番外，大约明年秋天上市。”

“恭喜你。我会买全套的。”

“这个之后再说。我是想说，你呢？沉弥。改变不一定是坏事，你愿意踏出那一步吗？或许可以因为阿姨，也或许，可以因为我。”

洛知然知道沉弥一直都有某个打不开的心结。他没有探究，而是在等她主动说出来。

他看到沉弥的眼眸比这天幕还要深邃。

半晌，沉弥忽然将那个牛奶空瓶扔下屋檐，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入垃圾车里，发出“咚”的声音。

她说：“走。”

洛知然没问去哪，只说“好”，紧随其后。

他们从高高的屋檐上下来，一前一后地走在熟悉的路上，直至回到天天超市门口。

可进的却并不是超市前门，而是通往楼上的小后门。沉弥拿钥匙开锁的时候，不知为何，只觉得金属的温度都没那么冰手了。

许如兰还在朋友家玩牌没回来，家里空无一人。

室内有暖气，自然比外头暖和得多。沉弥脱下羽绒服，随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洛知然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沉弥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她里面穿着系扣的针织衫，就这样一粒一粒解开，又露出最里面的打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