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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不群从第一眼见到沉弥的时候,就觉得她跟别人都不一样。
首先是外表,她从小个子就高,射击队里的其他人在她身边就像小豆苗一样,一眼过去只能看到她。
其次就是给人的那种感觉——又或许是气质?俞不群总是弄不明白,他只是觉得沉弥就连热身完微微喘气的模样都很特别,让他忍不住一直盯着。
休息时,沉弥也偶尔喜欢打篮球,俞不群就故意去和她单挑。
实际上这样有点欺负人了——他就是练这个的,她学的是射击又不是篮球,自然总是输掉。
有时候俞不群会担心自己是否有些过分。沉弥每次都输,会不会不开心?下次要不要放点水呢?
但她总是保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甚至偶尔会笑笑,然后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再打。”
这大概就是自己总是忍不住看着沉弥的原因,俞不群想。
他将这种感觉称为友谊。他有很多哥们儿,但沉弥无疑是最好的之一。
俞不群见不得沉弥受欺负,总是会出手帮忙。而他遇到什么烦心事,沉弥也一如既往陪他坐在楼外的台阶上,静静聆听。
只要对上那双眼睛,就感受到放松与平和,好像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后来,俞不群是从省队其他人那里听说沉弥父亲去世的消息的,小孩子没事时就喜欢说这些八卦。他不信,冷着脸威胁他们,“再乱说小心我的拳头。”
“是真的……还是教练告诉我们的,让我们多关心沉弥。”
他只知道沉弥出了很严重的意外,并不知道沉叔叔当场去世了。
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没告诉自己呢?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午休时,俞不群站在宿舍楼的窗外,看到了沉弥皱着眉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的模样,眼角似乎残留着一点点微不可查的泪花。
他看懂了她的挣扎与痛苦,以及有多么不愿面对,便把所有安慰的话都咽了回去,一如寻常地相处。
只是偶尔会有些恼恨自己,为什么帮不上她。
上高中之后,俞不群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四中的篮球校队队长。他球打得好,人又高大阳光,每次在操场上随便投个篮都能吸引一群人欢呼。
给他送水和小礼物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甚至拜托沉弥来转交。
俞不群一开始还以为是沉弥给自己的,很高兴地接过,结果署名却是陌生人。
他的心中生出一股不高兴:“这是谁?”
“我也不认识。”
“那你还帮她转交?”
沉弥有些疑惑他的情绪转变,但也没多问,“我以为是你的熟人。”
“不是,不熟。”俞不群快速回答,像在撇清似的,“以后这些人找你干什么,你都不要理。”
“好。”
他怀着一种隐秘的心虚,试图从沉弥的脸上看出她在想什么,却没有发现哪怕半点不悦。
俞不群的心里忽然警铃大作,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声音。
——你在干什么!你和沉弥是在省队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人家帮你转交再正常不过。
——可她为什么没有一丝丝在意呢……
——在意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俞不群也弄不懂。
他只知道自己发现沉弥和她的新同桌走得很近时,心里总是不舒服。那个人是叫洛知然吗?皮肤那么白,像是从来不晒太阳,瘦得比纸还薄,有一点男生该有的样子吗?
长得挺秀气的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病秧子。沉弥怎么会喜欢这种人相处呢。
可是那天在学校的天台上,俞不群看到沉弥靠在洛知然的膝盖上小憩,脸上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的放松。
洛知然让他不要出声,他就沉默地离开了。
那段时间俞不群训练时都非常不在状态,甚至犯了很多低级的动作错误,被教练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能练练,不能练就滚!”
最严重的一天,他被罚了十公里跑圈。晚上温度很低,跑起来时风在脸上刮得呼呼疼,可俞不群没在意,他只在远处两个身影往校门口走时抬起头。
天色很黑,可是他就是知道那是沉弥。还有她身边站着的那个,个子比她略高一些,身材却很单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俞不群其实还没跑完,但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被教练骂就骂吧,他不在意。
前面的沉弥和洛知然稍稍保持着距离,只是出了校门之后,那两只手就自然而然牵在了一起,随着步伐晃晃悠悠。
俞不群有一种冲动,那就是直接上前分开他们,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胆小鬼。
他以为他们要回天天超市,可是那两人却在一个小巷子前停了下来。
俞不群做贼似的躲在巷子口,看到沉弥和洛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