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钦佩你的目标。”哈拉蒙德的父亲、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状态的格林现在也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如磐石一般坚定而立,“我也有同样的愿望,我也想为我的孩子和孙子留下一个强大而恒久的翠木城,而这也正是我不能派船和人给你的最大原因……你们是要去打一场无意义的战争。”
“战争就是战争,”格里苏斯突然大吼道,幸亏这间会议厅设置有静默法阵,这个胖大软槭人的声音才没有传到外面的大殿之中,搅扰了那场还在进行并且似乎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的盛宴。
哈拉蒙德以为格林会驳斥这个软槭人的狡辩,但是他却保持沉默。哈拉蒙德很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在想些什么。当然,即便他询问了,那位习惯以行动教育他的父亲,也不会在其自行领悟之前向哈拉蒙德透露一条心路脉络。于是,他看向他的母亲,而她也在看着他的父亲,等着他开口。只是,格林还是没回答,她便回头看向格里苏斯。
“我相信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翠木城的事情和你们软槭人的战争,没有任何关系。”
格里苏斯摇摇头。
“你是在损害你孩子的——”
“是我来决定什么对我的儿子有利!”格林怒视着对方,他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而不是缺乏土地、对战争狂热,而且根本不知道在一位国王面前保持礼节的软槭城商贾之后。”
格里苏斯用拳头猛捶了一下桌子。哈拉蒙德本能地跳起,他的手掌上多出了一把平时用来分割食物的狩猎短刀,随时准备迎战。而他的父母却仍旧坐在在原座上,冷眼打量着格里苏斯。只不过,两名全身上下被黑色甲胄全部包裹着的誓约亲卫武士,则同时从会议厅的挂毯后面一跃而出,他们的铁靴踏在没有铺设地毯的地板上面,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见此情景,那位软槭人的首领兼使节马上就向后靠了一下,手掌向上摊开。“请原谅我的急躁。”他说道,仍然红着脸,咬紧着自己的嘴唇,“我来这是为了结盟,而不是树敌。”
“我们不是软槭人的敌人,至少之前不是,甚至还一起并肩战斗过。”哈拉蒙德的母亲说道。作为黑柳城统治家族的嫡女,她也有着自己的见识,知道此时两个男人都各自需要一个台阶。“我们只是拒绝给你船只和人手,而没有否认之前的各种情谊,这不值得我们之间剑拔弩张。”
格里苏斯的下巴垂到了胸前,他微微躬身表示自己的尊重,然后说道:“睿智如您,软槭人的女子很少有人像您这么大度,以及富有远见,格林家的卢文娜王后。正如您的提议,在证明软槭人血性传统的‘大征服作战’开始之前,我不应提前流血,也不应该同本能成为朋友的人战斗。”
没等任何人回复他,格里苏斯就转身大步走出了议事厅。一个格林家族的誓约亲卫跟在他后面,一来是要打开了静默法阵,二来是要监视此人的言行。不一会儿就听到这个软槭人大声命令他的人离开大殿。他们必然是马上就回应了,因为誓约亲卫很快就回来,并点头表示他们已经离开了。
等到两名誓约亲卫把会议厅的大门关上,重新隐匿了身形,整个会议厅里就只剩下哈拉蒙德、他的父亲格林,以及他的母亲卢文娜。“你怎么看?”格林一边揉着有些发胀的额头,一边问向自己唯一的嫡子,他今天喝了太多的酒水,也听了别人太多的醉话。
“要看立场,”哈拉蒙德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最符合自己心里所想的答案,“翠木城现在确实不需要发动掠夺战争——无论他们怎么标榜荣誉,可事实就是如此——对于我们来讲,那只是空耗人命和钱财。哪怕最后能够成为胜利者,可是在最后分配财富和土地的时候也会与人结怨。而且,翠木城的十万大山难道都很拥挤了么?我们根本分不出民众,前往那座岛屿拓荒居住……”
见格林没有打断他,哈拉蒙德顿了顿又说道:“……只不过,如果换作那个软槭人的立场,我是真的会为格里苏斯的豪情万丈所鼓舞。他的说法很有趣。战争会使得一切东西都变得紧缺,对于偏居住半岛数十年,权力结构、社会生产、人口增长速度都变得饱和的软槭人来说。战争可不仅仅是证明荣誉、掠夺土地和财富的机会,还是解决内部矛盾、打破僵硬平衡的一剂良药。当然,既然是战争,那么就有胜利和失败两种可能性。那个软槭人现在就是在寻求保证,即便无法确保胜利,可是也不能成为输家。这种保证最好是直接来自永序之鳞、君临城的。不过,他没有那个本事求来罢了。所以他才会先去拉拢约姆斯人,然后又找到了我们。毕竟,红松城、岚枫城的港口离那座岛屿实在太远。而黑柳城则根本没有海港。”
哈拉蒙德的分析,确实也比较符合格林的预期,这个翠木城的统治者颔首表示同意。事实上,对于自己独子的才智,格林向来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在他出生时,格林为其选取的名字——哈拉蒙德,其实就蕴含了对他的期许——哈拉蒙德则果然在二十岁就获得了“哈拉德”这项荣誉。
在拉姆齐语之中,“哈拉德”这个词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