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沉,暮色笼罩着大地。黄昏时分,微风卷来,吹得长草点头哈腰,吹飞了藏在草丛里的虫子,它们在金光中舞动,闪烁着点点反光。
软槭人千人队的营地是用连绵的帐篷群组成的,因为只是在此地待一晚,所以带队的千夫长没有派人伐木、立栅栏。
千人队的伙夫垒砌出了几十个大土灶,他们在行军的时候不仅要携带铁锅,还要携带垒灶台的砖头。晚饭是一顿蔬菜混合土豆和咸肉的浓汤,每个士兵都携带着炒制过的面饼,泡着肉汤吃既解了饱又补充了些水分。在行军的时候,士兵不可以饮用未经煮开的凉水,违逆者会被当众鞭笞。
除了这份食物之外,奎斯还真的用那两只从橡子村宾克比克村长那里交易回来的小猪崽子,做了两只香喷喷的烤乳猪。嘴巴里各自塞了一个酸苹果,浑身冒着油光和香气,再加上用蜂蜜水调的香辛料,这两只烤乳猪受到了极大欢迎。矮人戈林多自己就吃了多半只,哈拉蒙德也就打消了之前想要送半只给那个千夫长的想法。
等到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伙夫们就把昨夜剩下的肉汤加水稀释了一下,再倒入点粟米煮成了热粥。千人队吃过这顿简单早餐,随即就拔营出发踏上了接下来的旅程。而在他们出发之后不久,掠行舟上的绘图师们就将一份整理出来的、昨天绘制地图的拓本装进军用信鹰脚上的挂筒,放这些大鸟返回后方大部队的鹰巢,以便呈送最新的行军地图。千人先遣队的既定行军路线,大约需要走五天,绘图师们携带了七八只信鹰,理论上足够用了。
又走了半日工夫,千人队暂时休息一个沙漏时。因为没有扎营,所以伙夫们不必做饭,士兵们只是用加了盐的面饼和清水,在配上一些自己携带的莓果干和坚果,草草解决了一顿午饭。已经在掠行舟上吃过午饭的绘图师们,则趁着这段时间又前行几十里格,检查并绘制下午行军的路线。
照例,哈拉蒙德和他的冒险伙伴们跟着二十多名软槭士兵,为时不时要走下掠行舟实地勘察情况的绘图师提供保护。
塔普特岛多丘陵,他们还是将掠行舟降落在一个丘陵顶端,绘图师们背着工具陆陆续续走下舷板梯。从他们脚下差不多三十码开始,就像生长在老树上的苔藓,成排的葡萄藤长在山坡上,一看便知有人精心养育。它们两株一组,始终保持差不多的距离,沿着一条不甚宽阔的台阶横向排开。
台阶边缘光滑圆润,似乎有段历史了。葡萄藤中间设有小路,像藤蔓一样蜿蜒曲折。山下是一片面积不大的谷地,和昨日那个橡子村的地形有些相似。另一边则挨着大森林,中间可以看到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田地,规格标准、相互对称、整整齐齐。沿着这个方向,从现在的山头眺望过去,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建筑物。它们有一层层简陋但牢固的木棚和篱笆,靠里的篱笆应该是牲口圈。这幅巨大的风景画中间,有一股青烟悠悠然升上天空,随着空中的风来回摇摆。
一队人沿着台阶,在葡萄藤之间穿行,有些士兵还信手采摘了一些看起来快要成熟的葡萄。奎斯也摘了一串尝尝,味道还可以,快要成熟的葡萄不怎么酸涩。不过,随着队伍快要走到山下,包括那些绘图师们在内,所有人几乎都很小心地保持安静。
他们都基本已经猜到了,这个丘陵谷底多半是个酿造葡萄酒的庄园。而这样的庄园在塔普特基本不可能是农民所有的,它有可能属于富有的商人,但更有可能是属于某个地主,乃至拥有武装护卫的小贵族。当然,以这片山谷的大小来判断,纵然这是一个小贵族的领地,那个贵族估计也很难供养得起大量护卫,最多有十几个职业乃至半职业的军士也就顶天了。
这支队伍之中有二十个精锐的软槭士兵,他们手里有燧发枪、有弓箭,还有盾牌和刀剑,再加上哈拉蒙德和他的冒险伙伴,哪怕是贵族庄园大概率也能攻打下来。
更不要说,只要发出信号,丘陵顶端的掠行舟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战场。施法者、另外二十多名士兵,以及船上的火炮,对付一个小小的贵族庄园更是不在话下。
他们绕过最后一段山路,下方传来大门凄厉的吱呀声。往前下坡,便是一块块挨在一起的屋顶。袅袅轻烟从中间升起,盘旋而上,又被山风吹散。然而,他们发现烟不是从烟囱里冒出来的。
砖石堆砌成的两层房屋、夯土制成的酿酒工坊,还有大部分附属建筑都已夷为平地,余烬还在燃烧;梁柱成了木炭,散发着热气;木篱和茅草顶已经烧光,讽刺地将里屋暴露在晴朗的蓝天之下,仿佛贪婪的巨人用餐后吃剩的肋骨。废墟周围,像被同一个残忍的巨人胡乱丢弃一般,至少躺着三十多个人,他们的身体支离破碎、毫无生气,武器和其他一些东西就散落在他们身旁。
他们找到了烧剩下的庄园侧门,坚实的木头从黑漆漆的表面露出来,像是旧灯上刚擦亮的铜杆子,十分突兀。门旁边有一个已死的警卫。矮人戈林多用斧柄戳了戳门板,焦黑的木片纷纷落下,但建筑本身却没有动。于是他用斧头更用力地戳下去,那个门框仍然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