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孝和回济北了,单通海没有“回”济阴,反而“回”了荥阳,谢鸣鹤去了东都还没有回来,王叔勇则直接去了魏郡,就连秦宝都去了东郡接他娘去了。 现在,张公慎、张世昭、韩二郎、十三金刚他们这批人也要启程了。 当然,雄伯南尚在谯郡带着几个军法营计点军功,伍惊风也留在了谯郡,几个降人,还有部分文书、参谋、准备将也都留了下来,随张行在这里盘桓,却什么正事、大事都不作,反而把心思放在了这回战事伤亡的抚恤上。 而且不是整体的把握,是亲自往济阴周边巡查这一年战事后的烈属与伤残退役军士。 究其原因,不是说没有事做,真要做肯定有的做,而且都算是大事,尤其是两个新立行台的结构、人事、方略什么的,只不过张行决定缓一缓,等秋收后再来切实做这些事。 而且即便是秋后,也要做的缓慢一些,甚至还准备做点别的闲杂事情,比如说祭祀、运动会、蒙基部开学仪式什么的,包括想过给窦小娘和苏靖方主持婚礼……黜龙帮之前一年过于辛苦了,战争烈度也极大,是时候缓一缓了。 所谓休整,是要全方位的,从兵员、器械补充到人精神状态的全面性休整。 不过,张行留在这里做调查而不是去别的地方调查,究其原因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他在等人,但不是等侯君束,而是在等那位就在淮北的大宗师……此人已经联系到了,原本想要过来,路上听到要着急救治的人已经死了,却又稍微一停,在谯郡去协助处理战后死伤了。 总得弄清楚这位大宗师的立场。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距离此地并不远的济阴方向,驰来数骑,而此时张行所在的树荫下,却又不止是文书、参谋、准备将了,还多了几十位村民。 张首席正坐在树下,与这些人闲谈呢。 真的是闲谈,一行人抵达,队伍里的幽州军使者侯君束听得清楚,张首席在问这些人村里的婚姻情况,谁家嫁给谁,几个媳妇是村外的,又有几个姑娘嫁去了济阴城里。 坦诚说,这让侯君束有些措手不及,来之前想好的言语也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非只如此,那张首席抬头看了看来人,却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居然置之不理,继续与那些村民聊及婚姻: “残废的军士竟然争着嫁吗?” “不是争着嫁,是不愁娶……”已经明显适应了交谈的村民赶紧回复。“有残废的,就有死的,死的就有寡妇,寡妇就喜欢带着地跟儿女去嫁残废的,一下子老婆孩子都有,还成了地主。” 张行恍然,却又苦笑,只能摆手:“我知道了,辛苦老丈们了,先回去吧,我这里来客人了。” 那些村民这些如梦方醒,赶紧起身慌慌张张入村去了。 张行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到来队伍中一人:“公慎,你怎么看?” 那人,也就是黜龙帮头领张公慎了,闻言认真思索片刻,给出答复:“应该算是好事吧?到底给了功臣一个交代。只怕不能长久。” “关键是死人……三征以来平白死的人太多了。”张行摇头道。“可靠死人来兼并土地做地主,哪里能长久?得想着人口正常繁衍的局面……到时候人口增多,地还是那些地,狭乡宽乡一起,却不知道要如何处置了?而且那个时候也不用打仗了,更不知道如何引导咱们这些拿命换来的功臣地主?” 张公慎点点头:“首席想的长远。” 旁边侯君束面色不变看着这一幕,却忍不住暗暗咽了一口口水。 这位不知道算是关陇还是北地又或者幽燕豪杰的想法很简单,这张三郎说的想的,还有这个坐立说话的样子,怎么那么,那么不着调呢? 当今乱世,英雄辈出,豪杰并起,正是大肆兼并,攻伐杀戮,图谋设计,以求功业的时候,怎么能像个老农一样坐在村头大树下,靠着磨盘唉声叹气跟人说什么乡里的婚姻? 这种人,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是,偏偏侯君束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张三郎断然不是个笑话。 想一想就知道,此人自此地济水畔起兵,四载有余而已,硬生生带着一群豪强盗匪之流,标准的乌合之众,灭张须果,破薛常雄,拒白横秋,并李定,降冯无佚,逐李枢,吞司马化达,两度俘虏皇太后,废一任皇帝。 到了眼下,他的黜龙帮只是地盘便东并大海,西挟红山,北跨大河,南连淮水,稳稳当当好几十个河北、东境、江淮的心腹大郡,隐隐有了当日东齐的七分局面。 更不要说,大魏的宰相对他纳头便拜,草莽宗师俯首称臣,如今人家麾下宗师数人,成丹凝丹数不胜数,堪称英雄汇聚,豪杰如云……不说别的,之前在河北接待自己的八臂天王张金树,这护送自己来的河南巡骑营头领张亮,昔日燕云十八骑中几乎算是前三的张公慎,哪个不是英雄豪杰?哪个心中没有丘壑?哪个是不能攻杀谋略的主? 却都只是黜龙帮寻常头领。 那么,眼前这位张首席,怎么可能是笑话? 而若人家不是笑话,那本能以为人家是笑话的自己莫非反而是个笑话? 可自己怎么能是个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