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又引入了地利,寻常凝丹想破城墙也要搭上全身真气,于是又有了真龙神仙在地理和天象上的变数……当然,事情也没有绝对的说法,被逼到绝路上,集中修行者突袭大军,造成混乱,继而以少胜多,也是屡屡见于史册的……几千年的史册,什么都有。” 张行更加颔首不及——讲究客观规律和意外性就好,就怕不讲究。 “怎么?”罗术似笑非笑。“贤侄想来军中?” “不好说。”张行拢着手诚恳以对。“我得罪了曹皇叔,他公开甩了话,不许我走朱绶的路子,那十之八九要转到其他仕路上的……地方上、中枢部寺、军中,都要考虑。” “也是。”罗术点点头,不再多言,便要回到坡下军营,却又忽然止步,只是去看身侧。 张行顺着对方目光去看,果然见东面山峦之间,辉光如剑,似乎是刺破山峦一般,映照而来,也是一时驻足,陪对方稍立。 但等了片刻,大概是因为东面山峦层层叠叠过于厚了,太阳始终没有显现,于是罗术不再多想,直接从容下山去了。 张行也缓缓跟在后面,准备往下走去。 可也就是此时,太阳状若高高一跃,终于摆脱了山峦遮掩,整个悬于空中,居高临下,俯视万物众生。 张行尚在坡上,想喊一声已经走下山坡的罗术,但终究没有吭声,对方也终究没有回头,二人只是一前一后踩着枯草上的霜花归于军营。 回到营中,罗术和张行开始处理麻烦——不是军事上的,而是内部扯皮,身后的幽州总管大军只有两日路程,李澄不断发文遣使让罗术带着钦差停下,等他汇合。 但是说句难听点的,张行哪里会在意李澄呢? 你一个幽州总管,怎么都管不到伏龙卫身上……想管伏龙卫,也越过曹皇叔和牛督公这两位再说。 至于罗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此次出兵之前,李总管就已经管不住他罗将军了,不然何至于在怀戎相逢呢? “不对。” 到了中午的时候,罗术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若是明日出兵,岂不是只早李澄一日……那样的话,如何能显出咱们来?” 张行微微一怔,屈指一算,也有些恍然:“确实,咱们被秦二他们出兵的事情给弄混了……秦二他们此时出兵是突击前行,不吝马力人力,晚间便可抵达云内城下,而咱们是大张旗鼓,伪做大军出山间,完全不是一回事,不该因为他们出兵而顺延的,反倒是此时出兵,可以呼应他们的突击。” “立即出动!”罗术干脆起身,毫不犹豫。“出动以后,我居中率一千五百主力骑兵向前推进,充当门面,吸引敌军,给贤侄两百人,统帅率民夫,向南过桑乾河,然后沿着南侧狭道山势大举布置营地哨站。” 原计划如此,张行自然无话可说。 十一月初一,距离圣人被围云内城已经十六日,下午时分,幽州总管府的援军正式成建制的出现在了云内城所在的盆地边缘。 一千五百铁骑,在桑干河北岸开始大面积遭遇并有序的摧毁巫族人的哨站,配合着之前三百骑的突进,立即起到了巨大的涟漪效应,数不清的巫族骑兵开始往身后逃窜,而张行则闷头率领民夫干着最枯燥的工作——搭建浮桥、渡河、沿着山口布置营寨。 近万民夫,早在怀戎时就按照亲疏、来源进行了分组,每一百到两百人为一组,每半里路放下一组人,设一小营寨,要求他们挖沟、立垒、搭建营帐,同时伐木,准备篝火……这些,也是来的路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召集每组人首领交代的,所以居然显得比较顺利。 然而,时间过于仓促,放到一半人的时候,就已经天色暗淡,而且有些寒冷了,张行也意识到,中午临时出兵,今天是不可能这样弄一个绵延几十里的联营的,便干脆放弃原计划,直接折返,将人手再补充回已经放下的兵站点里。 这引发了必然的混乱、争执和扯皮,甚至包括斗殴。 但张行委实没有办法,这就是仓促的军事行动带来的必然结果,他只能在十几里的范畴内,骑着马带着罗术给的那些骑兵挨个调解,并将斗殴者予以镇压。 忙到夜色彻底到来,桑干河南的山麓上,终于点起了几十处隐隐相连的巨大篝火,而那些豪强子弟与村社宗族团伙也放弃了争执,他们也需要烤火跟热食。 到此为止,疲惫至极的张行再无多余可为,只能回到自己预留的营地里,枯坐在身后的山麓高处,望着西北方的盆地,被动等待。 只能被动等待。 理论上,巫族人应该过不来,因为他们来不及组织大部队,小部队过来又有桑乾河的阻拦,并且河对岸还有罗术的精锐骑兵,会主动迎上交战。但如果到来了,张行也没有办法,只能让这些民夫按照预定方案扔下篝火和营寨退入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