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正大恸,便上前把住了马缰,然后想什么。 “我知道你要什么。”司马长缨就在马上握住自己孙子手来。“你是想,若是非要死一人才能免全家罪过,不如你来死……句不好听的,你还不够格……甚至你爹都不够!那晚上之后,虽然接着圣人的势头躲过了半年,但等他醒悟过来,还是要忌讳过来的,我不死不行!” 司马正彻底失态,泪流满面。 “好了。”司马长缨翻身下马,继续握住对方双手,然后吩咐左右。“你们的运气,这次可以随阿正回去!我年纪大了,你们替我扶他上马。” 那些亲兵、家将,闻言如蒙大赦,却又立即上前,推搡拉拽,将司马正扶上马匹。司马正有心发力阻止,但一则心中晓得自己祖父的道理,二则自己祖父主动自手中发真气来制自己,情绪不稳之下,一时间也不敢擅自发力,以免误伤……居然真被那些家将给扶上了马。 而司马长缨此时握着手抬头去看自己孙子,不知为何,经历了那晚那种事情都没有当众失态的他,此时居然也一时鼻酸,落下泪来: “正儿……当年先帝灭东齐、南陈,天下几乎一统,我只以为天下要归于太平,司马氏也要做个大大的长久传承,再加上你天赋异禀,所以一心一意教导你做个忠臣孝子,你爹和你叔叔混账,我更是收敛习气,专门与你做榜样……结果事到如今,局势败坏,祖父我也只能重新做个坏人,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让你也坏……而今日事,咱们祖孙不妨做个约定,我给你做个最后的榜样,你将来心里却存一分转换的空隙,凡事尽力而为就行……好也不好?” 到最后,几乎是在恳求了。 另一边,话停到了这个份上,加上终究是将门,自幼受过生死教育,司马正也只能涕泪交加,就在马上颔首。 只是一颔首而已,司马长缨便松开手来,怔怔看着一群家将私兵簇拥着自己家族的希望,也是曾经自己对家族最光明正大一面的寄托,速速顺着败军西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位大魏相公方才回首,相顾来到自己身后的简甲老者: “让郦大都督看笑话了。” “怜子如何不丈夫?”简甲老者,也就是东夷大都督郦子期了,负手而立,面色严肃。“阁下祖孙这般人物,若生在我们东岛,足可让我死而无憾。” “奸佞之臣,不足为道,但我孙儿,你们东夷还不配。”司马长缨同样认真回复。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阁下在东国,必与我一般为国之臂膀。”郦子期依然认真。“便是你这个孙儿,虽有些门道,但眼看天下大乱,生在我们东国,也未必没有大展宏图的可能……” “这些无用。”司马长缨拱手一礼。“请大都督看在我默契有加的份上,即刻杀我,然后函首至登州……我子我孙,若借此得保全,于东国也是有好处的。” 郦子期重重颔首,只是一挥袖,一股长生真气便如绿色烟雾一般将身前人笼罩……但片刻后,还是有几滴血,溅射出来,落到了郦大都督干净的衣袖上。 七日后,落龙滩东侧诸军先头三军大败,司马长缨战死,其余五军狼狈而逃的消息传到了御前,痛哭流涕的司马正请求领一军逆迎接应。 圣人则犹豫一时。 见此情形,小张相公当场提出了否决议案:“此时前线尽丧,若再发一军,再丢一军,岂不荒唐?与之相比,圣人安危为上,当聚全军,请移驾登州。” 这个议案得到了圣人的点头,也引得所有人侧目,却无一人再多言。 而得到消息后,御驾所在后军大营,登时失控,民夫、士卒当时便逃窜无度。 圣驾启行,刚刚走了半日,便也彻底失序,宫女、內侍皆失队列,民夫抛弃辎重,兵马零散脱道,甚至有大胆军士于偏路劫掠同列、强暴宫女。 傍晚时分,回到之前路上设置的营寨,秩序方才勉强恢复。 “我爹该如何?我爹该如何?” 刚一回到之前的营寨,周行范便径直来寻来战儿,满目通红,当场质问。“张含狗贼不救,伯父便不救了吗?为何一言不发?” 来战儿满脸通红:“便是想救,又如何救?你爹走得是水路,直趋首川口……” “伯父何必自欺欺人?”周行范破口质询。“只要这边能多拖住一两日,我爹在南路是不是就多几分生路?还不是那个圣人贪生怕死?!张含那狗贼只是……” 话音未落,来战儿伸手赶紧捂住了对方嘴,宛如大人按住小孩一般,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真气也速速隔绝了周边。 原来,来战儿心中也乱,遇到侄子来质询,居然忘了防范。 而来战儿所在营寨,乃是理论上的中军次寨,周围颇多军官,何况眼下这般混乱?这话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