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共同的经历与见识,隐隐然成了一个派系……不光是这四个的,人家也是靖安台水潭边上混出来的,台中资历、人情、亲故都不少。 委实可怕。 “是为公事。”李十二伤到了内里,现在面色还白的吓人,而且自从回来以后,也绝无好脸色,此时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也跟拔刀一样。“这是我们几个回来后,看着中丞的难处和眼下的局势,写的一个条陈……你既要去见中丞,不妨一起带上。” 罗方听到这里,终于不耐,劈手夺来,翻看了几页,胡乱塞入怀里,也不多言,便直接越过去了。 而不过小半个时辰后,这几位太保就出现在了黑塔五层。 “我就知道……” 塔内风铃微微响动,曹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听完叙述后方才开口。“这些人也耐不住寂寞,天下人都管不住自己的私心。” “义父大人。”一众太保前方,罗方俯身拱手,言辞恳切。“我当然也知道他们都是有私心的,觉得既然义父执掌东都,想水涨船高……但一来,这本是人之常情;二来,确实是公私两便……若不能广织羽翼,莫说关陇那边,就连东都城内,义父大人都难伸开拳脚。而这次罢耕之事,便是一个明证。” 轻微的风铃声中,曹林沉默了一阵子,气氛莫名有些紧张。 而等了一会,曹皇叔终于要开口表态时,孰料,低着头的罗方却先忍耐不住,再度开口了。 “义父大人。”罗大太保有些紧张的言道。“据孩儿看来,欲使大魏江山稳固,必然要平河北、东境、中原,然后确保东都与江都通畅,以备将来;而欲平河北、东境、中原,必然要整合关陇,编练一支大军;而欲成此事,必然要先立定东都,因为东都这里有名分,也有够吃十几年的仓储,更是位于天下之中,方便四面出击;而欲定东都,非广织羽翼,上下内外浑然一体,尽心尽力于义父一人则不可。” 风铃清脆响动了几下,曹林认真看向自己的义子:“这是你自己的心里话?” “这是老柴、老胡那几个人说的,然后李清臣唤了秦宝、吕常衡那几个人,好像还有钱唐谁几个,将大家的话记录下来,整理了一个文书给孩儿,孩儿……孩儿自己又总结的……也算是心里话。”罗方居然有些面红耳赤。 而曹林听到这里,却有些老怀宽慰,居然站起身来,走过几案,拽住了对方的手,言辞恳切:“我当日只以为你们几个是一勇之夫,没想到,时局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几个经历了些事情,吃了些亏,也晓得进益了……现在倒是不好继续将你们几个做对外的爪牙了,而是要当成臂膀了。” “孩儿惭愧。”罗方心里委实有些发虚,赶紧咬牙解释。“这委实不是我整饬出来的东西,就是转述。” 其实何止不是他整饬出来的,那个文书他半路上直接给扔到靖安台外围水潭里去了……说白了,这几位太保都觉得那几个人是想在自家义父面前抢自己几个兄弟风头,只是当时随便翻了一下,恰好记得这一段好记的,刚才见到曹林似乎不豫,这才临时抓来。 “不要觉得羞耻。”曹林见状继续叹道。“愿意去做事,愿意听人话,吃完亏愿意认,关键是还年轻,还有的走……将来未尝不能成大将之才。” 说着,曹皇叔撒了手,转回到案后,认真来讲:“有些事情,之前我不准备与你们做牵扯的,如今看来,倒也不必……你们今日来说的这些,其实很有道理,但有些我能应,有些我要多想想……譬如授田一事,根本就是前唐在此事上毁于一旦,所以从那以后三朝之内,都是这般授田,但凡是个有作为的人物,都要坚持此事,一时半会,你让我应许了那些混账,我实在是为难,因为一旦开了口子,便再难收拾。” 罗方微微一肃,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先帝不就没坚持吗? 是他不是个有作为的,还是说真的年纪大了以后会糊涂? “不过,将你们撒出去,控制地方和要害,加强对军中管控,我是认了的。”曹林继续说道。“不搞人事,确实做不了事情……这样好了,你去把那个文书拿来,我看着比对一下,把可信有才之人,大胆放出去!” 罗方先是一喜,然后猛地一怔。 这大晚上的,让他怎么去捞? 而顿了一顿后,在身后几个兄弟近乎无奈的目光下,罗太保恳切进言:“义父大人何必看什么文书?为什么不把李十二、秦二他们几个唤过来,咱们一起当面计较?” 而闻得此言,风铃声中,曹皇叔愈发老怀宽慰……这老大挨了一顿打,都学的能容人了! 可见,挫折还是能磨砺人的,那何不借他的知耻而后勇,也将他放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