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平淡,春风阵阵,周桥市场北面的落脚处,张行按下心思,只与司马正说些闲话。 真的是说闲话,二人从东都旧事说起,一路说到当日沽水之变,然后便是分开后的事情。 张行这里还好,大部分都是一些人尽皆知的造反过程,朝廷一笔笔都记着账呢,迟早要拉清单的那种。而司马正那里,不免就将一个政权主体实际上突兀迁都引发的人心沦丧、政治分裂,与人事辗轧给一件件明确了起来。 “到了江都,圣人明显自在了不少,毕竟是他待了许多年的故地,但是行宫空虚,什么都要置办和充实;随行兵马也可以依仗之前的南路军在徐州和江都的遗留后勤与驻地,可随行文武的消耗却也不少……” “要害差事的争夺也不少吧?”张行戏谑来问。 “道士多寺观少,还能如何?” “江东本土势力大涨?” “大涨是必然,但还是远逊于关陇,除了几位昔日圣人在江都时招揽的降人、旧人,并无几人登堂入室……” “江东百姓加征了吧?” “是。” “长此以往,上头不给骨头,下头压榨日甚,便是江东就在江都眼皮子底下,也必然要再反的。” “……” “怎么了?” “已经反了……不过是在永嘉、建安一带,江西庐陵也出了些岔子。” “那也不能置之不理吧?所以两位宗师在东都是出差平叛,到了江都也还是去外地平叛?既是南方造反,里面必然有真火教的说法……圣人心里不安?” “是、是吧……” “那我问个多余的事情。”张行忽然严肃起来。“朝堂这么多高手,总不可能不派人来徐州吧?这么看不起我们黜龙帮的吗?” 司马正沉默了一会,以手指向了自己。 张行了然,继而失笑:“若是这般,我倒是要真的准备跑路了。” 司马正也笑:“区区一个成丹,何况你们也有雄伯南……不过,你也该知道,张长恭去了齐郡吧?” “鲁郡太守嘛,便是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嘴上依旧随意,但张大龙头的心却已经沉了下去。 说白了,便是假设白有思来了,加上雄伯南一起,勉强兑了修行高手这个层面的子,可司马正统军过来,约束军纪,以精锐上军堂皇碾压,自己和黜龙帮怕是也没有幸理的。 甚至王振、吕常衡还有王公公…… 甚至对方此番过来叙旧,怕也不是单纯来诉衷肠,讲自己在江都的旧事。 司马正是个正派人,正派人可以欺之以方,却不可以指望他能宽之以私,这种人以堂皇之阵和绝对实力压下来的时候,反而让你无力。 对方根本就是看在往日交情上来劝自己走人的,仅此而已。 而张行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对方引兵来,自己确系是螳臂当车因为这就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居然真的有一个官军的英雄豪杰人物,大公无私的那种,要统兵来了。 到时候,且不说直接来打自己如何,只要跟张须果配合起来,乃至于直接连兵一处,横扫东境也是手拿把攥,黜龙帮的所谓五六郡基业立即灰飞烟灭,自己仓促而走,难道不是定局吗? “张三郎还没凝丹吧?”司马正继续来问,俨然意有所指。 “没有。”张行有一说一。“我奇经八脉俱通,真气调度也上了一个台阶,甚至能仗着真气充裕勾连他人成阵,却始终没有如那些人说的那般,所谓丹田生一丹,能自成呼吸,仿佛结阵时阵中真气潮起潮落。” “凝丹也是要契机的。”司马二龙认真指点。“现在回头看,所谓修行之路,基本上是修身合道的一个过程,到了凝丹是个明显的门槛……凝丹和成丹,因为实力差距被分成两路,但实际上,只是感受外物与自行观想的区别,都是在打磨丹田中那股自身凝结出来的,属于自己的那份天地元气。” 张行恍然大悟。 所谓凝丹期是被动观想,而成丹期是主动观想,只是因为实力差距,和观想这个东西对人而言太过于有界限,所以被分层。 “那……”一念至此,张行便要追问。 “没错,到了你这份上,随时都可能凝丹,只要稍有些心境进展,甚至只要心静下来,说不得就要迈过去了。”言至此处,司马正稍微慢了一点。“而且不瞒你,一旦凝丹,便是在这个天地中有了自己的一份资本,到时候再结个阵,抵消掉成丹的那些好处,其实从道理上来说便不惧成丹高手了。” “道理上来说。”张行低头再度来笑。 “是……毕竟总有一个突施冷箭下的猝不及防和真气不足时的无可奈何。”司马正明知道以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