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帮中人物的所属、立场、性情、能力、出身,做个表格。”张大龙头严肃说道。 “这些你难得不晓得吗?”白有思一时诧异。 “晓得,但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全晓得。”张行认真解释。“尤其是这一年时间,人事架构叠加,纷繁复杂……如一开始的左右中翼,如各大头领麾下自成体系,如出身河北、东境、其他,如高门子弟与寒门庶族豪强,再如降将、降官与草创之人,还有后来非常重要的东线西线分流……不重新做讨论根本不行。” 白有思想了一想,也觉得头大,却也只能重重点头。 就这样,二人忙了一个时辰,外面动静都渐渐小了,方才将帮内主要人物都给做了一遍分析和整理。 “其实,还可以再来一张纸,再做一次分析。”白有思看着眼前十几张纸,忽然开口。 “我知道。”张行叹了口气。“但是……不该做,或者说,最后一张纸,最好还在停在脑子里为上,否则便是赤裸裸的党同伐异了。今日能胜,本质上还是靠比对方更团结一些,不应该自毁城墙。” 白有思点点头,表示认可。 无他,最后一张纸,无外乎是按照张行本人的亲疏远近得用多少来做罗列。 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是对帮中核心人物进行客观信息的表述时,列再多表格,也都能坦荡,因为这些信息都是客观存在的。甚至,这些客观的小信息表格加在一起,是可以轻松得出一些主观的相关结论的。而且也不能否认,张行肯定是有一些阴私想法的,这是权力斗争不可避免的东西。可这依然不代表他可以把最赤裸的一些东西给落到纸上,那简直有些自甘堕落了。 尤其是张行心知肚明。 今日之战后,他可以越众而出,压过李枢,在帮内建立起相当的个人权威。而且随着这次大胜后对东境的鲸吞蚕食,这种权威还会进一步加深加厚。但想要在黜龙帮内部,彻底建立起所谓核心领导权,按照自己的意思全面改造这个军政集团,却还远远不足。 因为真要是到那一步,他的阻力来源可不仅仅是李枢一个人,几乎所有实力派都会出于本能反对他。这不是说这些人跟张行有仇有恨,而是说,无论是谁这么干,李枢也好、魏玄定也好,包括白有思来做这事的时候,都要面对这个难关。 毕竟,黜龙帮里的豪强底色是具有现实政治、经济、军事基础的,这些豪强头领是真的有自己的独立势力。而之前一再强调的帮派式集体领导方式,也是具有强大政治传统的。更不要说,还有老大难的山头对立。 尤其是最后一条,几乎可以想象,随着接下来的扩张,这种内部派系会变得更为复杂,对立也将更为明显。 那么,往后该如何妥善应对内里矛盾和外部压力,同时进行对外扩张、对内改造,他张大龙头必须要仔细思量才行。 “可是你准备怎么应对往后局面呢?”白有思认真来问。“我还是好奇。” “具体我也只能看局势来做,但有三个思路。”张行脱口而对。“一个是公私两便,要用一些既对黜龙帮发展有利、又是我个人追求的手段,也就是尽量用阳谋;另一个,要因人而异,什么底色、什么出身,不也是人嘛,秉公做事也好,赏罚分明也行,只要能把一个个的人给弄服气,总能成大局面的;最后,便是要取舍有度,不可以太急,也不可以轻易退让……稳扎稳打,优势已然在我。” 白有思点点头,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三郎,你确定你能稳扎稳打?” 张行闻言一怔,随即干笑了一声,没再言语。 一夜有话。 确实是有话,大约凌晨时分,张行忽然接到军情汇报,乃是说周行范带着王振占据虞城,堵塞了南方官军的进军路线。 一时大喜之下,张大龙头干脆让白有思连夜动身,去做援护与支持,确保王振不再三心二意,更要防着消失掉的司马正再做多余事端。 而翌日清晨,白有思去后数个时辰,天色微亮的时候,五月最后一天的细雨中,一个新的消息传来,內侍军投降后在营中发动暴乱,引发韩引弓本部产生了近乎于半个营啸一般的失序,最起码后营受到巨大打击。 这个消息,同时得到了多个內侍军逃亡之人的验证,基本无误。 对此,张行犹豫再三,然后终究在早餐前下定了决心,并在早餐时召集了主要将领来到自己棚下进行军务讨论。 此时,王叔勇、牛达两人不在,参与会议的,除张行外,只有魏玄定、李枢、雄伯南、徐世英、单通海、祖臣彦、柴孝和、翟谦区区八人。 负责军情告知的张金树并没有落座,这似乎是一种暗示,柴孝和和翟谦要上位了。 不过,来不及多想这些,张行向所有人通告了军情,然后开门见山,提出暂时放弃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