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道叔祖对大魏如此忠心耿耿。”崔肃臣不由失笑。 “我与大魏只有怨气,没有恩义,何论忠心?”崔傥也笑了。 “坐吧,咱们爷俩慢慢说。” 崔肃臣这才落座。 崔傥也正色起来,将信息告知: “英国公带着李定昨日就已经到了,四五万人,其中三万是太原精锐;段公此时也应该到了,东都兵马也不少,你应该比我清楚……昨夜上半夜,黜龙贼尽出主力突袭,雄伯南带队,结果还是被太原军部分高手给轻易挡了回去……二郎,黜龙贼 “同天下之利”也好, “黜擅天下之利者”也好,或许有道理,或许没道理,但张行都没那个机会去验证了,我们的选择也就顺理成章了,难得英国公给了个机会,你留下藏起来便是。” “胜负之事,只能战场上看分晓,所有预测、推算,都是无稽之谈。”崔肃臣坦然以对。 “但预测、推算,是下注的倚仗。”崔傥耐心回复。 “不下胜算大的,难道下胜算小的?” “但胜算也分大算与小算。”崔肃臣毫不迟疑。 “小算,便是如叔祖这般,盯着一部战场,去计量兵力多寡、修行者高低、军械锐钝,而大算,则要看人心、制度、法律、道德、人口、地理……依次来看,黜龙军有六胜,太原东都有六败!” “胡扯什么玩意?!”崔傥都被气笑了。 “还六胜六败……不就是放了一回粮,收买了一些人心吗?但二郎,我问你,能被那点粮食收买的人有什么力量来左右胜负?更不要说,这件事反而更加暴露了张三的一个弱点,那就是他不够权谋!” “怎么说?”早就想好反驳言语的崔肃臣陡然一愣。 “你想想,若是他等上个半年,等到河北饥馁大作,人无粮 则死的地步,再行此策,又会如何?”崔傥冷笑道。 “到时候整个河北都会被他买到,我们也只能因为家族立场而服膺,更不要说那时候英国公早就忍耐不住入关了!哪像他去年所为,彼时人人家里都还有三月粮,邀买人心也只买贵了一半!” 崔肃臣沉默片刻,严肃提醒: “叔祖,这就是我想说的道德……你以为,张首席不懂这个道理吗?他不懂,陈斌不懂,还是徐世英不懂?” 崔傥怔了一下,收敛笑意: “也行吧,总有一些人是如你这般认这个的。” “至于说人心与力量,请恕我直言。”崔二郎见状也停止了这个话题,回到开始。 “力量这个东西是人提供的,只要掌握了人心,完全可以培养新的力量……” “他那个小孩子都要筑基的发令吗?”崔傥明显缓了回来,闻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是笑了笑。 “是。”崔肃臣斩钉截铁。 “也罢。”崔傥叹气道。 “算你去了一趟红山,辩论上道了,可人心倒也罢了,制度什么的又哪来的优劣?都是大魏三省六部的底子罢了。” “虽然治理层面一样,但黜龙帮这里尊重头领、大头领的权责,使得这些人必要时可以担起责任来做事情,而英国公那里,不过是一人为主,其余为仆罢了!”崔肃臣诚恳来言。 “具体来说便是,白公指望着疾风骤雨之势打到张首席那里,则其余兵马不敢不跟进,黜龙帮内里不敢不反复……我以为,前者尚有计较,后者却极难!我想不到哪个大头领会降服,哪怕首席被围住。” “若是这般说,法律、人口、地理我就不问了。”崔傥摇头道。 “我不信他们不会反,更不信张三的那些离奇制度能有什么效用……而且,你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说,便是黜龙贼此战败了,只要张行能逃出来,都能东山再起,扫荡河北是也不是?” “是。”崔二郎当即反问。 “难道不是吗?” 崔傥嗤笑一声,态度明显。 见此形状,崔肃臣恳切提醒: “叔祖,你是小房的族长,实际上也是整个清河崔氏的族长,务必要为清河崔氏着想,族中根基在河北,怎么能轻易因为一些人的得势而与本土实力最强的势力作对呢?且不说张首席有可能东山再起,便是退一万步,张首席败了、死了,可白公转身去关西了,你就不怕黜龙帮报复?你一个许多年不出门的文修,真能遮护得住?” 崔傥沉默一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要害。”崔肃臣终于松了半口气,转身在旁边桉上取了茶水,灌了半碗。 “叔祖,你刚刚说是要起兵易帜,对不对?” “对。” “可是叔祖想过没有,武城这里,不光是崔氏小房的祖业所在,也是窦立德与一众黜龙帮头领的家乡所在?”崔二郎言辞恳恳。 “高鸡泊里的那帮人,城里这帮屯田兵,多是土生土长的乡人,而且相互联结,甚至跟崔氏也有关系……自古世族行事,从来没听过要与本土乡人刀兵相见的……我只问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