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便抵达了东都。
此时,徐州军,或者说是自徐州折返的东都精锐前锋已经抵达,并连夜开始重新接管城防、仓储,城内的贵族、官僚、兵丁也都在各处忙碌,按照说法,司马正将在天明的时候,回到对他如饥似渴的东都城。
东都城,营建于大约二十年前,乃是当今这位圣人登基后第一次大举极速征发劳役。而彼时谁也没想到,这种类似于全民抽杀般的行为会一而再再而三,会连续不断,会使得底层民众彻底爆发,会使得整个大魏土崩瓦解。
当时谁也不在乎这些死掉的役夫。
非只如此,非只是建造东都城死了多少底层百姓,接下来,是关陇精华的迁移,是二十年天下民脂民膏的极限汇集。
到了现在,到了大魏已经人人都知道会亡的地步,这座城市依然拥有百万以上的人口,上百个坊,多处各项仓储,数不清的物资和工匠,而且凭借着这座城可以天然控制住天下腹心之地,并可以轻易辐射到的周边数郡膏腴之地。
这就是天元之地,乱世争雄,谁都无法忽视这座城。
而现在,此时,这座城,即将迎来它的新主人,亦或者是新的守护者。
张世昭到底是张世昭,他与尚师生一起入城后,立即便惊动了许多人,一时间,上至南衙相公,下至市场、城门小吏,纷纷来迎,张世本更是以族弟的身份给将自己身上的白毛氅脱下,然后亲自给这位前相公披上,以作夜间避雨保暖。
反倒是尚师生,根本无人理会。
要知道,之前张相公虽有些说法,可到底轻身来投,所以几日相处下来,尚师生还是不免渐渐敷衍,此时见到这幅场景,不由后怕。
只不过,他到底得了一匹龙驹,万事都不在乎了。
不说尚师生,只说张世昭,怎么说呢?眼下这些人,想见都可以见,想谈都可以谈,对他来说,如今的东都城哪里都是把手。
然而,死而复生的张世昭张相公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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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圈人后,却忽然想起一事:“曹林那厮死了许久?”
“七八日吧。”张世本立即作答。“靖安台封住消息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日死的,只是七八日前那场大风雨,大家都说是大宗师去世的气象…………”
“安葬了吗?”天街下的檐廊里,借着火光张世昭继续来问自己这个其实算是远支的同族。
“没有。”张世本忍不住冷笑道。“靖安台的人还要借着曹林的虎威来控制城池呢,如何敢发葬?怕是巴不得让人以为曹林还活着呢!”
张世昭闻言淡漠的点点头,然后忽然出言:“你们都回去吧!”
“啊?”
“我去看看他。”张世昭正色道。
说着,居然是扔下众人,直接披着白毛氅翻身上了马,然后顺着天街而去,众人看方向,应该是去靖安台的意思。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张世昭拒绝了几位大臣、贵人的邀请,趁着夜雨,直接来到了靖安台外,此时此刻此地,也是灯火通明,如今管事的李十二郎闻讯自然诧异,却不敢不出来迎接。
“张相公。”李十二郎的气色比之数日前更加差劲,甚至行个礼都有些春日内冻得哆嗦的感觉。
“人死了吗?”张世昭骑在马上,倒是开门见山。
“应该算是吧。”李十二郎眼神有些飘忽。“我也不清楚。”
“我要见见他。”张世昭言辞干脆。
“自然。”李十二郎直接侧身让开。
而张世昭也毫不犹豫,直接打马上了桥,然后往已经坍塌的黑塔而去,来到塔下,看了一看完全塌掉的黑塔,方才下了马,按照李十二郎的指引往黑塔对面的小院而去。
来到此处,入得院中,张世昭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老对手,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对方的确应该死了。
死了,是说曹林就僵硬的躺在廊下的一个摇椅上,已经没了气息,俨然生机完全断绝;而说应该,则是说对方胸口伤口处,依然还有一团不大的辉光真气将小院映照的清楚,仿佛雨夜中一盏灯一样;至于说的确,则是说他张世昭到底亲自来到了对方身前,亲眼看到了一切,不是听传闻,不是猜测。
接着,张世昭走上前去,来到对方身前,见对方虽死,却栩栩如生,却居然鼻中微微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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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与纷乱的思绪。
李清臣等人在侧,也无言语,只是低头冒雨陪侍而已。
过了不知道多久,忽然间,不远处的一个三层建筑上,有人奋力摇动火把,这才打破了沉默。
“张相公,司马二郎已经到了南门,要不要去见一见?”李十二郎上前询问。
张世昭没有吭声,而是盯住了眼前的尸体,具体来说,是盯住了尸体胸口上的那团辉光真气。
李清臣也立即扭过头去了。
无他,就在这个时候,那团宛若实质的真气,一直凝固在那里的真气球,忽然好像被风吹动一般,摇曳了起来。
接着是裂开、飘荡、逸散。
几乎是一个瞬间,已经七八日没有任何动静的这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