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县,长坪村,老杨家,东屋。
真的是一条牛一路草,这李半仙是内行人,以给人‘瞧事儿’混口饭吃。
他是个男的,也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据说是天瞎。
早些年李家村有个名气传遍了十里八村的李神婆,那会子李神婆给人瞧事儿的时候,李半仙还在家里做木匠。
两个人之间除了同用一个李姓外,再无其他相通之处。
在李神婆去世的那一年的某一天晌午,李半仙在家人帮邻居修补凳子,突然,一阵邪风吹到堂屋里,李半仙打了个哆嗦后,到底抽搐口吐白沫。
把送凳子过来的邻居吓了个半死。
喊来人一番折腾,又是灌糖水,又是掐人中啥的,最后可算把人给摇晃回来了。
李半仙大病了一场后,再次出门,就告诉李家村的人,打今儿起,木工活不做了。
别人问他要改行做啥?
他说他灵韵开了,打今儿起,给人瞧事儿。
起初村里人都不信,说他装,这是眼红当年的李神婆坐在家里赚钱。
后来村里有人头痛脑热,吃药不管用,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找到李半仙,设了点法子,喏,还真的好了!
打那以后,过来找他瞧事儿的人就越来越多,短短几年,名气蹭一下就给打出来了。
如果不是这边道观里住着袁道长,否则,李半仙赚的更多。
“瞧瞧,李半仙这有模有样的啊!”
刘氏躲在人群后面,紧贴着杨华明低语。
杨华明点头,眼睛也是追着李半仙看,眼神里闪躲着各种新奇,还伴随着紧张,刺激,以及对未知事物的期待。
只见李半仙从带过来的那只黑色包袱卷里拿出一只有缺口的碗,两根筷子,然后打发杨华洲去舀了一碗清水过来。
往清水里撒了一把灰。
放到床边凳子上,再拿出两根筷子来插到撒了香灰的水里,嘴里更是念念有词。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两根筷子竟然稳稳当当立在水里。
刘氏惊奇不已,差点脚步声。
被除了谭氏之外的所有人给瞪眼了。
刘氏缩着脖子捂住嘴不敢吱声。
李半仙说:“老汉和梅儿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刘氏很不想出去,但没办法,被杨华明拽着出了东屋。
杨华忠和杨华洲也一块儿出来了,并且,李半仙还嘱咐他们把东屋门给带上。
刚到门口,刘氏就迫不及待的要去扒拉东屋的窗口,还是想窥探里面的究竟。
结果,还没走到东边窗口旁,就被杨华明从后面抓住领口给拎回来了。
“看啥看?待会坏事了,这锅你扛得起不?”
面对着杨华明咬牙切齿的低喝,刘氏眼珠儿骨碌碌转。
“那我回屋去了!”
她转身往西屋里跑,一溜烟儿跑进了西屋灶房。
灶房里点着火烛,照见刘氏在那里拿了碗,又去水缸里舀了一碗水。
然后抓了两根筷子碗水里捣鼓。
眼见筷子站不稳,刘氏一拍脑袋,又跑去灶膛那里抓了一把灶底灰撒到水里。
然后接着插筷子。
然而,试了好几次,筷子死活就是站不稳,急得刘氏抓耳挠腮,站在锅台边直跺脚。
杨华明站在东屋门口,亲眼目睹着西屋灶房里刘氏的一举一动,杨华明都忍不住乐了。
这个傻婆娘哦,整啥呢,你当谁都能把筷子给插稳啊?这讲究诀窍的!
刘氏一直在灶房里捣鼓,筷子换了一双又一双,碗里的灰和水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但一直就是不得要领。
急得在那直转圈子,看样子在苦思冥想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这让杨华明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结果自然是迎来了杨华忠和杨华洲兄弟诧异的目光打量。
杨华明立马憋住笑,故意板起脸指了下西屋灶房,说:“我在看那个蠢婆娘做蠢事。”
杨华忠和杨华洲没有往西屋灶房那边看,而是同时转过身去,继续耐心等待东屋里的结果。
东屋里,传来谭氏的怪叫声,像哭,又像是在笑。
哭的时候,那声音特别的凄厉,凄厉中带着滔天的愤怒和幽怨。
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刺耳,让人的心脏不由得一阵收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屋门口的几人面面相觑。
就在杨华明杨华洲都有些受不了的时候,东屋里的动静一下子就没了。
然后,东屋的门开了,杨华梅开的。
“几位哥哥进来吧。”
“娘咋样了?”
“进来就晓得了。”
三兄弟进来,看到谭氏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脸色苍白。
老杨头坐在床边,正探着脑袋打量谭氏。
李半仙在洗脸架那里洗手。
而放在床边的那碗水里,已经变得漆黑,就像是染了墨汁。
如果说是先前的香灰,绝对不可能渲染出这样浓墨重彩的颜色的。
“李半仙,我娘怎么样了?”杨华忠的目光从谭氏身上收回来,望向李半仙,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