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县,长坪村。
老宅,小三房。
“永智,永智!你醒醒呀永智!”
“爹,爹你睁开眼呀……”
当杨永智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闯入眼帘的是妻女一大一小两张焦急的面孔。
他瞬间找回意识,坐起身,“咋啦?你们不睡觉咋跟我这儿站着呢?”
看到杨永智醒了,赵柳儿松了一口气。
“还说呢,你昨晚做梦喊了一宿,我和闺女都被你吵醒了!”
“啊?我睡着了啊,我还以为我没睡呢……”杨永智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至于梦到啥了,他这会儿也想不起来了。
“那啥,你们回床上接着睡去吧!我怕这回保证不喊不叫。”杨永智说。
赵柳儿说:“不睡了,天都亮了……”
说话的当口,外面传来了雄鸡打鸣的声响。
杨永智翻身看了眼屋顶的两块明瓦,果真有一缕天光射进了屋里。
桌上的火烛早就吹灭了,凭着那一缕天光,屋里已经模模糊糊不需要再借助火烛的照耀了。
“那妞妞回去睡一会儿,早饭还没烧呢,用不着起那么早。”杨永智又说。
妞妞点点头,打着呵欠翻身爬回了床上,而赵柳儿则留下,杨永智起身穿衣服,她则轻手轻脚的帮他整理铺子。
把被褥抖开,再折叠整齐抱到木箱子上面去,批一块旧被单来格灰尘。
因为妞妞还在睡回笼觉,所以两口子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
“永智,你昨夜梦到啥了?我听你喊你大哥的名字喊了好几遍。”
幸而现在天已经亮了,雄鸡一遍一遍的打鸣,黑暗的褪去,也给与了赵柳儿胆量。
不然,换在夜里,她是绝对绝对不敢询问的,生怕招来不太好的东西。
杨永智原本没想起昨夜的梦,这会儿经赵柳儿这么一问,他记忆的阀口猛地打开。
昨夜那个梦,也瞬间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我梦到我和大哥,二哥一块儿在天井那里玩,我们都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听完杨永智的梦,赵柳儿也沉默了下去。
“心有所想,才会梦到相关的人和事,这没什么,一个梦而已,永智你别多想。”赵柳儿将手搭在杨永智的肩膀上,柔声开导他。
杨永智点头,“不过,仔细回想,大哥走的时候那句话,是有点蹊跷。”
他叫他替他好好孝顺娘,说他要去他该去的地方……
“大哥这是在给我暗示,估计他是放不下咱娘,怕我们不孝顺娘。”杨永智坐在那里,喃喃自语。
出殡那天早上,棺材死活不肯走,直到娘过去摸着棺材哭了一圈,棺材才肯走。
稀奇不稀奇!
赵柳儿点点头:“稀奇确实是稀奇,不过,你大哥也是瞎操心。”
杨永智有点困惑不解的看向赵柳儿,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赵柳儿接着解释说:“咱剩下的这三兄弟,就算是永青,我都可以打包票,他虽然混不吝,但他都不可能放着咱娘不管的。更何况咱?何况二哥?”
杨永智恍然大悟,“我大哥确实是多操心了,这些事儿都不需要交待的,我们肯定孝顺娘啊!”
赵柳儿继续说:“他也是,活着的时候不晓得回来孝敬下你娘,如今走了吧,又记挂上了。”
“前些年,娘不都是跟咱这哥仨过日子么?他啥时候操过一份心了呢?真是的!”
赵柳儿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逝者为大,她都想开喷了。
装神弄鬼的,搞得好像天底下就他唯一一个大孝子,还给嗝屁了。
人呐,活着的时候做了啥才是最重要的,莫要等到躺了,再去搞这搞那,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两口子小声说了一会儿话,打算把这个梦就当做一个普通的尿涨梦,不去外面说了。
说话的功夫,外面天色大亮了起来。站起身,扯下墙壁上木桩子挂着的围裙往腰间系:“我得去后院烧早饭了。”
杨永智跟着起身:“我去帮你塞柴禾。”
赵柳儿说:“不用,你留这屋吧,闺女还睡着呢。”
杨永智看了眼床上,“那我就去帮你把水缸挑满再回来,让她一个人睡一会儿没事的,天都亮了,日头也要起山了。”
既如此,赵柳儿也就不再坚持,两口子收拾妥当,带上门去了后院灶房烧早饭。
才走到天井的地方,迎面就更老杨头,谭氏遇到了。
“爷,奶,你们起的早啊!”小两口停下来,跟二老打招呼。
谭氏不发一言,但看那样子,显然昨夜没睡好。
而老杨头则跟杨永智他们点点头,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句,老两口就直奔堂屋最前面杨永仙生前住过的那屋而去。
杨永智和赵柳儿面面相觑,然后,赵柳儿有点好奇,说:“走,咱也看看去?”
杨永智:“你又不怕了?”
赵柳儿:“大白天的没啥好怕的,再说了,爷奶不是都在的嘛!”
人多就不怕,啥事儿没有。
既如此,杨永智也转身,小两口跟在后面也去了杨永仙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