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捧着的手,缓声道,“你本该在营帐里睡觉,却暗中跟来,是欺君之罪,知道么?”
贺酒捧着手,并不敢流眼泪,张了张口想辩解,想问妈妈是不是受伤了,也不敢问,只噙着泪点点头,妈妈要砍她的头么?害妈妈受伤,她该死,不配有妈妈。
朝阳初升,湖泊上腾升起雾气。
贺麒麟自湖中起身,上了岸,在小孩面前半蹲下,扯下她面上遮着的半截袖袍,在湖水里涮了涮,递给小孩。
小孩不接,只泪眼朦朦的望着她,贺麒麟眸中闪过些许复杂,给她擦脸上沾染的血污,擦完拧干净水,将这半截袖袍收进了怀里,起身往山林里走。
贺酒便知道妈妈肯定是受重伤了,而且可能伤得很严重。
因为以往妈妈的内劲能吹干衣衫,也能将这丢在哪里都会留下痕迹的绢帛碾成粉末。
现在衣衫头发都还湿着。
贺酒忙快步跟上,腿僵硬了,动得急,摔在地上,又忙爬起来,小跑着跟去妈妈身边。
并不敢像小狗那时,和妈妈并排,在妈妈身边蹦蹦跳跳,就隔着两步的距离,妈妈快,她就快,妈妈慢,她也慢一些。
一大一小沉默地在山林里走着,阳光自背后照来,将小小的影子拉长,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贺麒麟一语不发,立在山涧一处隐蔽的间隙前,朝小孩道,“先转过身去。”
贺酒虽然担心妈妈是要把她丢下,却还是听话地转过身去。
贺麒麟在地上躺下,从蜘蛛网下方滑进间隙里,进去探查了一番,在石台上坐下,才朝洞外道,“从
挂在脖颈上的剑消失了,贺酒回娘亲酒酒知道了,从下方钻进去,是被水润湿的石子里,并不会留下痕迹。
间隙外窄内宽,头顶竟然有阳光自绿植枝叶透下,贺酒在妈妈坐着的石块面前站了一会儿,轻轻转身,踩着另一边的石块,去摘干枯的草,一把接一把,等汇集到一小捆,检查过上面没有虫子,抖干净灰尘,就抱着干草去石块面前。
忐忑地开口,“娘亲……石块上生了青苔,会很凉,娘亲坐在干草上。”
贺麒麟睁眼,看向小孩已经被草叶拉出血痕的手,心中冒出针刺的不适,这种不适与彼时摘星台上,瘦小的小孩跳上桅杆,挡在她面前,别无二致。
自来只有恨不得她并未出生的生母,在她背后插刀,欲置她于死地的舅父兄长。
没有在她面前挡刀的。
便是有,也绝非羸弱之躯。
贺麒麟朝对面一块干净的石坎示意,“铺在那里,你坐上去自己睡罢,朕不必。”
贺酒视线落在妈妈的面容上。
涧隙里光线昏暗,却依然能看出妈妈面色苍白,唇色干裂,鬓角和脖颈上都有汗珠。
勉力强撑,却是难以掩藏的疲乏。
贺酒就不跟妈妈争执,听话地抱着干草转身,轻轻铺在石阶上,坐上去,看妈妈,她想说,她可以幻化成小动物,或者小孩子,跑去给林英阿姨们报信,却又不敢提起与怪物能力相关的事。
可妈妈应当吃药。
贺酒想去买药,并没有勇气跟妈妈说怪物能力的事,藏进阴影里,幻化成小白团,不动声音地往外走。
“去哪儿。”
贺酒停下,几乎瞬时,在妈妈睁眼前,又幻成了小孩的模样,紧张到手心冒汗,“酒酒去给娘亲找药。”
贺麒麟看着小孩变来变去,折扇钢骨末尾丝线缠绕住小孩的身体,将小孩放回干草上,“你待在这里,最好一动不要动,亦不要妄图起异心,朕若察觉丝线有所异动,必一击杀之,知道么?”
丝线不知是什么材质,可柔韧,灌注内劲后又十分刚硬,那头折扇在妈妈手里,这头捆在她身上,妈妈虽然说着狠话,托起她时,却一点也没弄疼她,捆在身上的丝线,也松松的很合适,并没有弄痛她。
贺酒眼睛圆圆的,重重点头,“酒酒不动,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跟娘亲在一起。”
贺麒麟压着喉间冒起的血腥,唔了一声,神情寡淡,调息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