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被人欺负，已经很害怕了，他不希望暖暖再被叫过来问话。

但是暖暖担心他，他又很高兴。

司夜井脸上闪过一丝小纠结，安颜看在眼里很是感动。

司夜井这个孩子看着沉默寡言，但对暖暖一直很好。

主动保护暖暖，宁愿自己被批评，也不愿意再让暖暖扯进这件事。

安颜看向顾时远：“顾先生，今天夜井虽然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但事出有因，还希望你不要太过责备孩子。”

顾时远点点头，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生怕司夜井长歪，结果却误会了孩子。

“夜井……”

顾时远低头想跟司夜井说几句好话，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司夜井已经转过头，冷着小脸走向楼梯口。

很明显，他生气了。

顾时远尴尬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匆匆向安颜和战墨辰点点头，抬脚想要追上去。

战墨辰却忽然出声叫住了他：“顾总。”

“嗯？”顾时远连忙回过头看向战墨辰。

战墨辰看向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开口道：“夜井是个心思重的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我看他的性格很敏感。这次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开导一下孩子，不要伤了孩子的心。”

顾时远连连点头：“墨辰你说得对，今天是我误会夜井了，也幸好战总今天坚持问清楚了事情经过，没有逼着孩子们道歉，不然，我可能就错上加错了。”

“我坚持是因为我相信两个孩子的人品，也不想给孩子的童年留下不好的回忆。”战墨辰说到这里顿了顿，一种异样的情绪突然荡起。

他突然很想跟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倾诉心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少年时，我被误会跟人打架，我的爸爸不分青红皂白就揍了我一顿，那一次，我记得是一个星期都下不来床。”战墨辰轻轻扯唇，像是嗤笑。

“你……”顾时远心头震撼，各种情绪蜂拥而上，以至于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双沧桑的眼微微泛红，垂在身侧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的孩子，童年这么不幸福吗？

“后来伤好了，我照样活蹦乱跳，身体的痛是忘记了，可是，那种被冤枉的感觉我一辈子都记得。”战墨辰语气低哑了几分。

一向矜贵冷持的俊脸上，露出了几分失落怅然。

他的童年，的确没有享受过一丁点的父爱。

可是，他有爷爷和妈妈疼爱，也不算太惨。

安颜走了过来，轻轻牵起了他的手，朝他扬唇一笑。

看着小女人清澈的眼，娇俏的笑，他心里的阴霾也一点点地消褪下去。

他还有深爱的妻子，三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此生，已然无憾。

“墨辰，你、你恨你父亲吗？”说出这句话，顾时远声音也低哑不堪。

仔细听的话，甚至能听到他声音里的一丝慌乱。

就好似面对自己这辈子最亏欠的人，不敢直视，不敢面对，每日每夜地想起，却又只言片语都不敢提及。

恨父亲吗？

战墨辰亦是一愣。

父亲跟他从小就不亲，记忆里，也没抱过他一次。

从饱含希望到最后满怀失望，他对父亲的记忆也慢慢地消褪。

现在想起他，也只是脑海里一张模糊的面容，至于他做过些什么，大多都没印象了。

没有爱，谈何恨？

战墨辰淡淡道：“人都死了，恨有何用！”

顾时远登时变了脸色。

人死，情灭！

他跟阿容的感情是这样！

他跟战墨辰的父子之情，亦是这样！

在战墨辰的世界里，他从来没出现过，更谈不上死还是不死！

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庸人自扰。

这辈子，只要他不说，就没人会知道这一切。

战墨辰永远都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其实还活在世上。

战老爷子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的亲生儿子也还活着。

或许，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事已至此，他即便再揭穿，又有什么用？

他答应过司老夫人，要死守这个秘密到死。

他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是老夫人让他重获新生，答应过司老夫人的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