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英望着台上的承风也惊讶得口不能言。 在此之前,印刷只有雕版一途,别无他法。 而雕版印刷又分为阴刻和阳刻两种版型,可以简单理解为凹印和凸印。 凹印就是在一大片模板背景下凹刻,出来之后是黑底白字,成板相对快,不需要宗师级的匠人也可完成,不过也需要数月时间。 这种雕刻方式不光费时,效果也很感人。 当时墨的质量并不好,印刷时容易墨染,字糊成一片,但是无论纸、墨还是刻板,都是十分珍惜昂贵的东西,所以很多时候,这种小瑕疵众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相对阳刻也就是反向凸印效果就好的多,成书之后都是黑底白字,观感就好了很多。 但是可以阳刻的雕版师无一不是宗师级的,不光能刻一手好字,而且是反刻在雕版上的,每个字都是一笔一画地精雕细琢,需要很高的技艺。 一般的匠人勉强刻了,于细微之处难免墨染连笔,出书之后实在是有碍观瞻。 能用得起阳刻的无一不是当世大富大贵之人和德高望重的文坛宗师,而又有一部分清高的学者,本身学识和名望配得上阳刻,但又自身资财有限还不愿让铜臭玷污了学问,使得很多书籍著作都胎死腹中,造成古代能著书立传的大家寥寥无几,这不能不说是华夏文坛的一大损失。 再加上唐末、五代得连年战乱,多少珍贵的雕版都失落损毁,原本就凤毛麟角的雕版宗师更无几人存世,使得宋朝初年的印刷事业十分凋零,文学历史毫无寸进。 而当承风将九九八十一本短时间内成书、崭新印刷的经典书籍摆在众人面前时,造成的轰动比琉璃器和香水之类的奢侈品还要巨大。 而且里面还有翻印拓写的诸如《兰亭序帖》、《郎官石柱记》等的珍贵孤本,早已让众人垂涎三尺。 若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和名誉,恐怕在座有不少人已经上去哄抢了。 还是老和尚眼贼,身边的几本书里正好有本《妙法莲华经》,当场就被鸠那摩一把抢走,紧紧搂在怀里抱着痛哭。 他不是痛哭自己抢到了这难得的佛门经典孤本,而是在痛哭佛门至宝居然被当成货物,在自己面前一件件地或卖或送,这是亵渎啊! 身为佛门中人,而且又是有名的高僧,自己绝不允许这种渎佛事件的发生。 他只有八千贯,却死活要买下这本《妙法莲华经》,如果你不卖,就准备坐化在拍卖台上,弄得拍卖场上的书卷气息瞬间荡然无存。 没人跟他争抢叫价,也没有人愿意当众逼死一位著名的高僧,他的无赖战术成功了,捧着《妙法莲华经》扭身就出了拍卖场,只留下准备付钱的多宝僧。 承风借过钱后,却挠挠头,望着鸠那摩和多宝僧的背影喃喃地说道:“佛门中人就是慈悲为怀、乐善好施,原本这些书籍就是免费赠予在座各位贵宾的,非得塞钱给我,学问怎能让金钱玷污呢?简直是有辱斯文……” 幸亏老和尚已经走了出去,没听到他的混账话。 走在最后面的多宝僧耳朵尖,听到承风这无耻的话语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娘咧,你小子还是人吗? 白送的你还收我八千贯!外加逼得一代高僧在众人面前要死要活地耍无赖? 真是南无尼玛的陀佛了! 多宝僧强忍着冲上喉间的一口逆血,连滚带爬地出了剧场。 但是没有人顾得上观察一群秃驴的反应,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被身边的书籍牢牢吸引。 就在承风说完的那一刻,余下的八十本新书瞬间被哄抢一空,连带得捧书的美女们都被人偷偷摸了好几把,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显然有人是奔着抢书去的,有些纯粹是为了抢人! 看着台下几个笑得贼眉鼠眼的武将子弟,就知道刚才伸出咸猪手的是谁了。 世家的那些达官显贵就比其它人显得更加的有风度,族中弟子眼疾手快,抢下不少。 这种宝物不是那些旁支弟子和坐在后面的低级官员、商贾们可以染指的,轮也轮不上。 族中大佬们一个个又是看,又是捻,翻,还对着书页吹气,蘸着口水翻来翻去的,再闻闻墨香,总之在做各种测试。 窦仪捻着胡子,枯树皮一样的手一把拍在手中的《左传》上叹道:“的确是上等的好书啊!难得的还是未经传世的原著孤本翻印,前有宋纸,后有活字印刷,此子于文学一道功德无量啊!”说完,顺手的书递给了自己的长子,让他自行处理。 这等书作当然还入不了窦仪的法眼,他真正在意的是仅有三次的著作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