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母亲低着头,他感到母亲听到“旧伤”这个词时的手在微微发抖。 直至将客人们送走,这母子俩谁都没有说话。 索里亚一家沉默地迎来晚餐,途中,贝拉忍不住放下刀叉道:“安格,我听说你这样的高级退役军官,是可以不再去前线的。” 安格抬起头:“贝拉姐听谁说的?” “治安局说的……他们说你其实可以在进修后留在后方工作,他们还说我们卡希姆的治安局有巫师被调去前线了,正缺人……” “贝拉,别说了。”打断贝拉的,是索里亚夫人,她低着头,没有看向安格。 安格也朝贝拉挤出一个笑容:“放心吧,贝拉姐,我已经是上位骑士,去过进修以后,回到战场会有更强的自保能力。” 他没有提回到卡希姆的打算。 贝拉底下脑袋,继续吃晚餐,气氛沉默的诡异,安格忍受不住这种气氛,只好加快速度,匆匆用过晚餐上楼。 行至一半,他听到大厅传来母亲深长的吸气声和细碎的抽泣。 战争不结束,他就不可能留在家里,他战死的可能性是无法回避的,他习惯听从长者的话,习惯听从上级的命令,这样考虑自己的身后事,提前做出准备已经是他所尽力的体贴。 但他听到母亲落泪的声音,眼泪落下,砸的他无地自容。 他好像一直在做错事。 自回来以后,他就搞砸了每一次晚餐的氛围,他没有尽到一个家主应有的责任,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了母亲,他也搞砸了调查,所有的信息似乎都是靠林安才得以推进,而他现在想给母亲和姐姐留下点什么,却只是让这次短暂的团聚变得像是为期一个月的葬礼。 他回到房间反锁房门,打开窗户,视线越过庄园里的葡萄地,直到天边的雪山。 【你就这么……】 “不要和我说话。”他就站在书桌前,望着窗外,像是在和自己闹别扭。 他们都知道,在他的童年时期,与他争吵最多的永远是他的哥哥,每一次争吵过后,他就自我惩罚似的站在窗前,以看风景的理由,不去看任何人。 【这是某种自我惩罚吗?】林安当然不听他的,就算安格可以捂住任何人的嘴,也捂不住他的。 他在安格的湖面中,那个与现实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中,同样站在窗前,同样望向远方,窗外是瀑布一样的水幕,他只能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 “你闭嘴!”安格的声音压在嗓子里。 【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知道,但我想到我可能真的会死。”他现在的情绪低落,屈起瘦弱的胳膊“我太蠢,我除了往前冲,什么都不会,我一身武力,大脑空空,可现在我连那一身的武力都没有了。” 【……我会帮你的,我也不想死。】 “我知道,但我觉得自己很丢人,什么都靠别人,靠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那不如读一读桌上那本书怎样?只要你学会了巫术,一定会变得更强。】 “……”安格望着桌上的理论基础,似乎在与自己的天性斗争。 【呵。】 他听见林安在嗤笑。 【好了安格,来吧,让我来做点准备,开始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