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未知们回到这间小屋,涌动着带上了房门,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雪融的水渍,把房间里的水壶盛上满满的雪挂到壁炉前加热,而后彼此裹挟着回到了乔斯林的体内。 “安格”垂着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乔斯林递给他的文件袋,厚实的防水牛皮纸,封口处除了根植园的漆印,还有另外四个印章,其中之一是字母“d”的样式,那应该是乔斯林的中间姓。 “我以为你们根植园的主张,应该是即使牺牲安格,也要消除我。” “确实是这样。” “……那为什么?” 他抬起头,发现乔斯林也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目光中竟带着一丝悲戚。 乔斯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缓缓吐出了两个字音:“林安。” 呼啸之声迅速远去,小屋外的风雪似乎在此刻停下,只剩下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林安缓缓抬头,目光防备着乔斯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逃不掉,他太强了,而且安格的身体非常疲惫,我们靠着乔斯林的带领才走到了这儿,现在无论往哪边逃,都不可能在死掉前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要装傻吗?他是怎么知道的?索里亚家的人?他不应该对她们读取了记忆,那样我肯定会发现…… 他努力地试着压下自己惶恐的情绪,斟酌着如何开口。 乔斯林只是伸手轻指着他手里的文件夹:“你可以看看。” 他拿着文件夹的手都在轻微颤抖,他撕下漆印,取出里面大小不一的资料,其中最面上的一叠资料的标题部分,出现了显眼的两个注音符号:linan。 他拿起那张资料,标题的全文是《19号未知实验体记录-linan》 捕获时间:1882年12月 捕获地点:塔塔河流域 详细情况描述:此未知当时依附于凯特人的尸体上,在治安局巫师无法清除的情况下转移至根植园,由乔斯林·d·厄里斯负责,在83年新年转赠给艾恩研究中心。 最后记录:毁坏于实验事故,事故名-安德烈亚斯。 留存读取:未知实验体的身份是一名实验室研究员…… 林安的手微微发抖,他把资料放在腿上,半张着嘴,说不出话,他看见那所谓的留存读取中,以另一种方式记录着自己过去二十多年在蓝星上的所有点滴。 林安出生在80年代末,他记得父母带着他从农村前往南方的城市务工,他记得和合租房里其它孩子一起的打闹,每天放学时能看见别家的叔叔阿姨在合租房的门口炒菜,他把书包一丢,跟着小伙伴们在院子里玩到吃饭,吃完饭开始做作业,日子过的非常恬淡,他性格既不老成也不叛逆,上学期间没有得过什么夸张的奖项,但也从没和父母吵过架,没和老师顶过嘴,他对女同学有过些许爱慕,但这爱慕还未成形就戛然而止。 电视剧里最美好的年纪,高二那年,他老妈被查出患有肾透明细胞癌,被查出来时已经是晚期,一家人开始给老妈治病,这病治了两年,他也就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年。 父亲从早到晚要么是在医院要么是在公司,他们家多年的积蓄在一次次治疗过程中耗尽,病因查不出来,有说法是因为工作环境,老妈曾在石棉厂工作个半年,一家人试过去找工厂,被工厂的老板们戳着脊梁骨骂了回来,说他们碰瓷,老妈也拉着他们的手,说她只在工厂里工作了半年,这事或许真的和工厂没有关系,一家人化疗、放疗,病情反反复复,老头卖掉了家里打拼十多年买的60平房子。 奥运前夕,林安的高考不出意料的落榜了,他站在老妈的病房外,根本挪不开步子,他的成绩连中专都考不上,老师的所有声音像是浆糊,一滩一滩砸在他脸上,噼里啪啦溅的满屋子都是,他还要抬着脸应着。 他在教室里发火,把压抑的情绪宣泄在同学身上,因为一张一字未落的卷子和劝说他的学委吵了起来,他身子抖的像风中的树枝,那双手紧紧拽在一起想挥出去,老师找他聊过,知道他家里的情况,面对寂静无声的林安,老师指着自己办公桌上的照片,告诉他自己的三个兄弟如何死的只剩下自己。 奥运的锣鼓喧天,炸裂的烟火一步一个脚印走向盛大的体育馆,头发都掉完了的秃头老妈拉着他说:“我只希望你长命百岁,身体健康,我要你快快乐乐的,我什么都不求。” 烟花在人们的欢庆中炸裂,他怎么也想不到放电子秤上也秤不出重量的成绩单,在那一刻竟然重的他喘不过气来。 医护人员涌进病房把老妈的病床推走了,林安跟在后面推,跑了两步就跟不上了,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父子俩对着死亡通知单沉默,他们之中要是有个人能哭出来该多好啊? 老头把病房里的东西收拾好,跟着他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