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四面封阻,将那凛冽寒风挡在外边。 “少爷,一起吃饭吧。”老李对余斗的态度,倒是让白仙翁等人暗惊。 余斗猜出几分意思,索性随大家入座。 岳战麻溜的摆出杯盏,亲自斟酒:“酒是小婿泡的,饭菜都是两个孩子折腾,希望合您口味!” “喝,喝!”老李开怀大笑,得这一杯酒,便胜过无数琼浆玉露。 —— 桌面上,自然聊些过往之事。 父女分隔甲子,难免有些隔阂,不过想到背后缘由,亦是万般无奈。 此时责怪,未免太过苛刻。 随着酒过三巡,终于放下心中芥蒂,老李和女儿,也渐渐有了言语。 余斗听他们说起白仙翁之子,已有十年未归。忖得老李留下自己的用意,冷不丁开口问道:“白英前辈,可是去了岷山?” “……” 长辈交谈,小辈常需慎言相陪,但是余斗唐突一问,却将那些故意绕开的话题,一下拉回了正轨。 白仙翁先是一惊,旋即悠悠发笑:“老李,我算明白,你为何如此看重余公子——” 既然把话说开,索性坦诚直言:“岷山血战,疑窦重重。白英十年前晋入战豪,便孤身前往,试图查明真相。” 老李摇头,自饮一杯:“陈年旧事,查它作甚?能有今日欢聚,便心满意足了。” 白仙翁却是哼声,眼光瞟了余斗一眼:“我所观不差的话,余公子背刻三花,风府通透,应是学了‘天行翼’吧?” “且余公子气凝神渊,似是修行了《镇山河》?” “嗯……”老李并未否认,只是看向余斗的目光,变得复杂几分,“我与少爷相识五年,早成忘年之交,授他《镇山河》、《天行翼》,皆是缘分使然,与中土之事无关。” 话如此说,余斗却是不禁莞尔。 白仙翁瞧得分明,故意问道:“余公子,因何发笑?” 余斗毫不怯场,摊手指向水榭边缘,那儿还摆着两张钓鱼用的板凳:“早间来时,见老李直钩垂钓,我起初还有困惑。后来揣摩,不过是老李心中忧虑罢了。” “少爷又在乱说……”老李白他一眼,“今朝我与女儿团聚,又得贤婿相敬,外孙叩拜——我忧虑个甚?” 余斗思忖一瞬,忽的举杯,眼中满是敬意:“老李,世间难处,非是‘劫后余生’,而是‘逆劫重生’。你之所虑,便是桌边之人。” “但是——”余斗和老李碰杯,先干为敬,“无论你我是否师徒,至少有份朋友情谊,是朋友,就该讲义气!” “你直钩垂钓,我便愿者上钩!” “你的事,我管了!” 这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豪气干云。 就连作风硬朗的岳战,也不禁为之叫好:“好小子,有冲劲!” 余斗咧嘴一笑:“岳老师,您早上还说我绷得太紧呢。” “嗐……”岳战对他举杯,“就是看你们太累,想让你们歇几天。” “我就说嘛……”余斗顿时大乐。 什么大道无为? 什么上善若水? 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这才是道! 以前错了的,现在须想办法改正,这才是道! 替那些枉死的冤魂,平反昭雪,这才是道! —— 当天中午,老李喝得酩酊大醉。 这也是记忆当中,老头子第一次醉酒。 岳空、岳明将其抬入房中,点起炉火,悉心照料。 白仙翁远看一眼,不禁叹了口气。 余斗心里机警,正想问点什么,白曦却唤声道:“余斗,你与我走走,我有话对你说。” “是,白老师。” 余斗不敢忤逆,就跟在白曦身侧,出了水榭,沿溪漫步。 白曦武境亦达战豪,虽有六十余岁,看起来仍是中年美妇,肌肤白亮光滑,丝毫不见老态。 “和严雀的婚约,你打算如何处置?”白曦语调平淡,好似溪中流水,玲玲动听,却夹带寒意。 余斗不禁凝眉:“婚约之事,关系到清澜大局。学生自会击败王肃,替鹤山宗化解危机。在那之后,婚约是否履成,还看双方心意。” “呵,双方心意?”白曦闻言,冷冷一笑,“你心意如何?” 余斗直到她是严雀的导师,本想表露心迹,只是张嘴之时,又觉不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