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娘家住了十来天,在母亲的劝导下大妹只能带着女儿回到了婆家。经过上次的跳河事件,表面上婆婆的态度有所收敛,事实上婆媳两人之间的隔阂日渐加深关系越来越冷淡,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 1935年的6月,那年的天热得格外地早。傍晚时分,大妹正坐在屋前的场子上纳着鞋底,大囡则在旁边一个人拿着几块破瓦片找来几根枯树枝玩着过家家的游戏。 这时,炳根回来了,神秘兮兮地对大妹说“知道我今天碰见谁了吗?我二叔。” “做厨子的那个?不是去上海开饭店了吗?” “是啊,听他说现在好多人都去上海找活干,你那小姐妹阿桃不是也去上海大户人家帮佣了吗?” 是啊,阿桃去年就托人在上海找了家有钱人家去做奶妈,扔下了还在吃奶的五个月不到的女儿。中间曾经回来过一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帮家人带了一大堆礼物,都是在乡下从未见过的,并且带着炫耀的神态对大妹说:“跟着东家天天可以吃到肉,一个月还可以挣几块银元呢!” “你也去吧,你那么勤快东家肯定会喜欢的,我来托人帮你找个好一点的人家,这样我俩也有个伴。”阿桃曾有意无意地跟她提过几次。 “等大囡大点再说吧,我走了她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大妹不是没考虑过,可是婆婆看大囡那么地不顺眼,她又不可能把大囡托给娘家,自己弟弟阿福的老婆也已经怀孕,不久将要生产了。 “我们也去吧?一起去”!炳根凑到她跟前带着些许央求的口气说。 “二叔说了,他可以托人帮我找个扫马路的差使,你么就像阿桃一样去找个有钱人家当佣人。” “那大囡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大妹被他说得有点动心了,但是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大囡。 “我去找我姆妈商量商量看,让她和二妹帮着带带”。 炳根直接去了西屋,过了半个时辰才出来,一看那沮丧的神情就知道肯定没有得到婆婆的允许。 “算了吧,过几年等孩子大点再说。” “要不找你娘家商量商量?明天我陪你去”。 大概是被男人的热情感染了,一大早两人就带着大囡回了娘家。 一家人围坐在方桌前进行了好一番商量,三妹和弟弟倒是很愿意把大囡留在外婆家,大囡也从小和娘姨舅舅比较亲近,倒是和自己奶奶姑姑他们关系比较疏远。本来如果把女儿留在婆家的话大妹是不放心的,这样一来倒是解除了她的后顾之忧。 “我二叔说了后天有一艘船会从常熟去上海,我们就跟着一起去了。” “你们就放心去吧,大囡我们会照顾着。”沉默了半晌的父亲终于开口了。 “你们走吧,大囡今天干脆就不要带回去了。”母亲赶忙说道。 大妹把女儿抱在怀里,对她说了好多话,而懵懂的大囡只知道父母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赚钱给她买很多好吃的回来。 要离开了,母亲牵着大囡的小手把他们夫妻俩送到了村口,从未出过远门的大妹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眼泪忍不住扑索扑索地落下来,其中有对父母的不舍更有对女儿的不舍。多年以后,大妹依旧会清晰地记起村口老槐树下一大一小的身影。 终于要走了,要离开了婆婆犀利的目光,要离开这个让她有时感到窒息的家,大妹的内心顿觉轻松了不少。 一大清早,从没离过家的大妹和男人跟着见过世面的二叔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到了一个码头,码头上等着不少和他们一样打扮的乡下人,当然也有一些看上去是跑生意的商人。 “船来了,船来了!”人群中开始骚动起来,他们随着人潮拎着行李涌进窄小肮脏的的底舱,大家都尽量想找到一个能够坐得相对舒服一点的位置。仅有的几个坐位都被抢光了,大妹只得从包袱里拿出件半旧的小衫垫在舱里拉着炳根坐下。 “你们也去上海找活干啊?” “听说上海的钱很好赚啊。” “不是说上海滩遍地是黄金吗?”… 听着大家的闲聊,大妹对着炳根会心地一笑,也许刚开始大妹对于此次去上海的心情是忐忑的是不安的,她不知道前面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但此刻,似乎对于自己和炳根的将来渐渐地开始明朗起来,她和男人到了上海后可以赚到很多钱,可以给大囡和家人买新衣服,更可以在婆婆和小姑子们面前扬眉吐气了。 可是从没坐过船的大妹马上觉得不适起来,机帆船的轰鸣声夹杂着船舱内污秽难闻的气味,只要船一颠簸大妹的胃里就禁不住翻江倒海起来。 就这样在一会儿昏睡一会儿呕吐中折腾了两天一夜,耳边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