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响起了轮船汽笛的鸣叫声。 顿时船舱里的人们又开始骚动起来。 “看,看,大轮船,好多大轮船!” “码头到了,上海到了!” “十六铺码头到了,大家下船了!” 这时几乎快要脱力的大妹被男人拉着手跟着人流往前涌,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出码头。 “大妹快看,外国女人!”炳根激动地叫起来。 大妹沉重地抬起眼皮,以前听阿桃描述过外国女人,总算见到了,果真头发是金黄的皮肤雪白雪白的,穿的衣服也和大家不一样,看起来格外地好看! 走在干净整洁的马路上,身边行人匆匆,叮叮当当的有轨电车不断地驶过,不时有人力车拉着人快速地跑过,口里还不断喊叫着“让开,让让开!” 抬头看着两边从没见过的洋房,大妹悄悄掐了自己一把,证实自己确实不是在做梦,他们是真真切切地来到了十里洋场之称的上海,而这些对于从小生长在乡间田野中的大妹来说显得那么光怪陆离,她一时迷迷糊糊,有些适应不过来。 像牵线木偶般跟着二叔他们七拐八拐,离开了大马路走进了一条小弄堂,几乎家家门口都有一个铁皮炉子,大妹后来知道了这叫煤炉。走在狭窄的弄堂里,还得防备着时不时有被泼出来的脏水溅到的危险。 二叔所开的饭店在弄堂拐角的一个角落里,说是饭店其实是搭在租住的亭子间外面的一个小摊头,亭子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二叔自己支的一个土灶头,二叔告诉他们就这样一个亭子间每月的租金要五块钱。 “反正天热,今天就在地上铺张席子将就一下吧,明天再定下心来帮你们找住处。” 狭小的亭子间一到晚上就觉得异常闷热,大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耳边传来两个男人的呼噜声,并不时听到巷子里传来的咳嗽声脚步声,到上海后的第一晚大妹不禁想起了远在乡下的大囡。 而此时的大囡感觉母亲似乎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了,也该回来了,听见外面风敲打着门的声音,对躺在旁边的三妹说“娘姨,你快点去开门,姆妈回来了,肯定是姆妈回来了。” 三妹则一把搂住她说:“大囡乖,睡觉觉,还要过几天呢,你姆妈要去赚很多很多的钱,会买新衣服和很多好吃的给你。” 在以后很长很长的日子里,大囡总是会在姨娘的这句话中带着憧憬和满足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