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妹负气之下离家出走,一路漫无目的地边走边哭,天渐渐地已经昏暗了下来,她抬头一看,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码头。其实,一直以来,在大妹的内心深处还是想回到上海的,她非常想念那段在上海做娘姨的日子,凭心而论,她觉得那样的生活很适合她。 “快点快点,船要开了。” “船老大,你这船是去哪里的?”大妹有点怯怯地问。 “苏州,苏州。”船老大瞄了她一眼大声答道。 “有去上海的船吗?” “什么?你还敢去上海?你没听说黄浦江的江面上全是日本人的大轮船吗?” ”是啊,听说还架着机枪大炮瞄准了上海城呢!”旁边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插嘴道。 “你去哪儿?票买了吗?” 看来上海是去不了了,可又该去哪里呢? “回家么?”一个念头在大妹的脑海中闪过,可马上又被她打消了,想起婆婆平时对自己的百般挑剔,这次自己扔下才两个月大的孩子跑出来已经犯下大错,如果回去,那以后在婆婆面前再也不可能抬起头来,眼前仿佛又闪过婆婆看她那两束尖利的目光,不禁后背有点发冷,大妹暗暗咬了咬牙,这次她是不得不走了。 “开船了,你到底走不走啊?” 大妹想起自己出门时就随手拿了几件衣服,身上除了一只出嫁时母亲给她的银镯子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背过身去使劲地把镯子从手腕上用力地脱了下来。 “我就去苏州,你看这个镯子做盘缠可以吗?” “走吧走吧!”船老大将镯子放在手里掂了掂挥挥手示意她上船。 狭小污浊的船舱里挤满了人,大妹找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当船慢慢离岸时,大妹的心顿觉一阵一阵地发紧,她好似看见了大囡幽怨的眼神听到了阿发没奶吃时那撕心裂肺地哭声,这时她突然很想让船停下来,可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木然地看着水面泛起一层层白色的浪花,知道现在离两个孩子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只能在心里默默说上一千声一万声对不起,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无声 地滚落下来。 船在傍晚时分开出,行驶了一夜,到了清晨光景,大妹在半梦半醒之间被船舱里的嘈杂声吵醒。 “胥门码头到了!”船老大一声吼,大家开始忙碌地整理起自己的行李来。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曾经听别人家这样讲过,大妹背着包袱顺着人流走上甲板,眼睛环顾左右,不禁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地方。 清晨的雾气似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在水面上,隐约看见不是很宽的河道两旁是挨挨挤挤的白墙黑瓦的一排排民宅,河岸两边建了不少石驳岸,不少妇女正在河边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扯着嗓门和对岸聊着天。 “王家姆妈,你女儿女婿来信了吗?” “好久没来信了,听说外面不太平,真是让人担心哦!” “噢哟,这几天米行里的价钿涨是涨得来。” …… 大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巷子里,远远瞧见在一扇深红的花窗内有一个穿着红色旗袍怀抱琵琶的女艺人,低着头轻轻地拨动着琴弦,并伴随着琴声发出软软地嗲嗲地曲调。 “雨打梨花深闭门,燕泥已尽落花尘,但愿你是那知恩知意的心中客……。” “真好听!”大妹情不自禁地驻足倚在墙根下听了一会儿。 “接下来该去哪里呢?”她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本想找个活干,可走过了一条又一条小巷,依然一无所获。 包子铺里散发出的诱人香味引得大妹不禁咽了下口水,她听到了自己肚子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叫声,已经两天一夜没吃东西的大妹此时大概已经饿得没了知觉,只是感觉浑身无力,走着走着,几乎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寂静的夜晚的街头行人稀少,初春的风刮在身上是透入骨髓的寒冷,衣着单薄的大妹又饿又冷,这时她是真的想要回去,想回到那个虽说简陋但还可遮挡风寒的家,想着可以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热粥,可是……,此刻她是真的后悔自己赌气跑了出来,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一个人相识,大妹觉得这次她可能是活不下去了,慢慢地她觉得几乎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只能摸索着在街边的台阶上瘫坐了下来,渐渐地躺了下去,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这个乡下女人真可怜!” “你没听说?现在到处都有人饿死。” 偶尔有人走过她身边,看了一眼又走开了。 大妹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