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阿宝每天都会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大门口等待着大妹的归来,并时不时从胸口掏出那枚象牙形玉佩呆呆地看着,经常听阿妈说那是阿爸留给他的,但阿爸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字眼,唯有阿妈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赖。可是,现在阿妈突然间在他的世界里完全消失,这对于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问题,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才会惹得一向把自己视若珍宝的阿妈抛下自己独自离开。 善良的陈来顺夫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他更是加倍地照顾和疼爱,可以说是视如己出,他们从内心非常感激那个苦命的女人,在他们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有子嗣的时候给他们送来了个活生生的儿子。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阿宝依然每天掰着手指头等待着。在等待了很久很久之后,阿宝确信大妹不会再回来了,已经开始有记忆的他在内心深处隐隐地对大妹产生了莫名的恨意,他有一种被抛弃的屈辱感。虽然陈氏夫妇经常会带他去邻居家串门,或者把弄堂里的孩子叫到家里来陪他一起玩耍,但阿宝的心结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解开,他变得有些孤僻,有时会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里半天都不肯出门,在他心里始终觉得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是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了,这一点让他觉得很自卑,甚至他觉得别的小朋友会笑话他。 一次陈来顺夫妇半开玩笑地说:“阿宝,你就做我们的孩子吧?叫我们阿爸阿妈怎么样?” 已经和陈氏夫妇相处了一段时间的阿宝可能真切地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能同时拥有父母两个人的疼爱,也或许有点出于对大妹的报复心理,阿宝立刻跪在地上脆生生地叫了声:“阿爸阿妈!” 这下把陈氏夫妇激动得热泪盈眶,那妇人一把把阿宝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嘴里不停地喃喃说道:“你就是我们的亲儿子亲儿子。” 于是,阿宝正式成了陈氏夫妇的独养子,从出生以来没有姓氏的上他从此也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陈阿宝。 再说那天早大妹不告而别,在纠结和内疚中边哭边走,出了城门,一路打听着直奔庄桥方向而去。 初春的早晨,辽阔的旷野被一片晨雾笼罩着,阡陌交错间隐隐约约能看到远处的一处处村庄,还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和鸡鸣声,一阵微风吹过,衣着单薄的大妹不禁打了个寒颤。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大妹正踯躅着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而去?她只能停下脚步,四周张望着等待是否有行人路过。 没过一会儿,远远地看见有三男两女普通百姓打扮的人过来,大妹见状赶忙迎了上去。 “妹子,我想去庄桥该怎么走?” “大姐要去庄桥啊?正好跟我们同路,跟着我们走就是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妹说。 大妹默默地跟在几个人后面,隐约听见他们之间的交谈。 “昨天晚上真是过瘾。” “恩,终于为蒋子瑛烈士讨了个公道!” “国民党太可恶了,竟然把我们几个人给活活烧死。” ……… “老乡,前面就是庄桥了。”此时晨雾已经散开,太阳逐渐升起了,在纵横交错的一片农田前面穿过一条一米来宽的长满青草的田埂便是一处村庄,看上去大约有几十户人家。 终于到了庄桥,大妹加快了脚步,一路向村上人打听从苏州回到庄桥的陈妈。 “陈妈啊?我熟!”同行的那几个人中间的一个男人说。 “上次我受了伤,还在陈妈家养过伤呢!” 大妹跟着那个男人走过几间农舍来到村庄最前面一排的一间农舍前,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妇人正在鸡舍前喂鸡,一边洒着稻谷一边口里“咕咕咕”地叫着。 看着似曾相识的背影,大妹犹豫了一下叫了声:“是陈妈妈吗?” 老年妇人立马转过身来,八年多没见,陈妈明显苍老消瘦了许多,她一眼便认出了大妹,赶忙小跑着过来,颤抖地伸出双手,两人激动地相拥在一起。 “大妹啊,真的是你吗?”陈妈爱怜地抚摸着大妹的脸颊,“八年了,已经八年了!” 分别八年的母女俩手拉着手似有讲不完的话,大妹悠悠地向陈妈诉说着八年来的经历,讲到伤心之处不禁泪如雨下,讲到阿宝,大妹不停地自责。 “我不该把阿宝扔下,我是不是不配做母亲?” “这个孩子从小到大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我是真的想让他过几天好日子啊!” 陈妈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说:“孩子,这不怪你,这世道不让人好好活啊!你帮他找了个好人家,以后可以让他过上安稳的日了。”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