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口舌。

卓易霖见她神色过于平静，而且今天还能出来吃饭，丝毫瞧不出身为女儿对父亲的担忧、紧张，心中不禁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一点都不担心你父亲的病情吗？我听说他原本就患有直肠癌，又从四楼坠落，就算侥幸捡回一命，怕也时日不多了，可你看起来……”

这话若是费雪问，且没有外人在场，杨千语肯定就直说了——杨国华不是我亲生父亲，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可现在是卓易霖问的，而他是卓岳栾的儿子。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那个亲生父亲……

没想到她犹豫着还没回答，费雪先开口了：“那种禽兽不如的父亲，有什么好担心的？千语这些年对杨家回报的也够了，总不能被那样的父亲拖累一生，他要是早点被老天爷收了，也算是造福人间。”

卓易霖没有反驳这番话，反而顺着问：“既然杨国华那么过分，你就没想过……也许，你并不是他亲生的呢？”

杨千语眼睫一抖，看向他，从他有些异样的眼神中，瞬间读懂了什么。

难道……他已经听到什么消息了？

可是，谁告诉他的？

餐桌气氛紧张起来。

费雪脸色严肃，回头看了看闺蜜，见她僵着脸，又转头看向卓易霖，难得对自己仰慕的男神放冷话：“卓医生你什么意思？你这话是在中伤千语的妈妈你知道吗？”

“我——”他正要解释，领班带着服务生过来上菜，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你好，打扰一下，这是你们的点餐，这是饮品，祝各位用餐愉快。”

“谢谢。”

领班跟服务员转身离开，卓易霖看着杨千语的脸色，又看了看那杯插着吸管的饮品，心念一转，微笑道：“吃饭吧，不聊那些不开心的话题了。”

费雪瞪他一眼，“你还知道那些话题不开心啊！”

“抱歉。”

他俩眼神对视，可杨千语默默不语，只顾拿起饮料，深深地大吸了一口。

费雪见气氛尴尬，只好发挥自己没皮没脸的优良作风了，开始掌控全局。

从聊自己七大姑八大姨的病情，到好奇卓易霖的专业能力，再到如今医患关系的难解难分，总之话题衔接紧密，保证不冷场。

杨千语偶尔搭话几句，心里依然琢磨着卓易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饭还没吃完，手机叮咚一响。

她拿过看了眼，瞳孔明显一震，吃惊。

封三岁：卓岳栾的秘书联系了王城，说s市的项目还需要进一步细化，正好卓岳栾本人在江城，希望明天能到公司跟我面谈。

第二条：看来，他见不到你本人，想从我身上下手了。

杨千语看完这两条微信，再联想卓易霖刚才的问话，回复：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封墨言：知道什么？你的身世？

千语：嗯。

封墨言：怎么会？难道是杨梓俊？可他现在不该焦头烂额吗？还有心思去说这个？况且，他的动机是什么？拿消息要钱？

杨千语不知道，反正心里极度不安。

其实，她对卓家父子印象极好，无论是他们的谈吐修养，个人品行魅力，还是因为那位卓董跟妈妈生前的特殊关系，她心理上都觉得很亲近，很有好感。

可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就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怨……

理智上，她明白卓岳栾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

但情感上，想着妈妈所受的痛苦，郁郁而终的悲剧，全都源自这个男人，她就……忍不住怨。

她甚至想，卓岳栾后来肯定是移情别恋了，否则他回来后，难道不该多打听下妈妈的情况？

他只要稍稍打听下，就该知道妈妈嫁得不好，知道妈妈那所谓的丈夫正在吞并阮家——以他的能力，若能及时发觉，肯定可以解救妈妈于水火的。

那样，也许外公就不会被活活气死，妈妈也不会在痛苦的婚姻中苦苦挣扎，郁郁而终。

想着卓岳栾那个身份敏感特殊的前妻，杨千语心里很难不多想——妈妈不被卓家接受，肯定是因为卓家早就内定了身份显赫的儿媳，而卓岳栾接受家族的安排，放弃了妈妈。

她曾经无比渴望父爱，在年幼无助时。

可这个亲生父亲并未出现。

如今，她的人生一片坦途，无需锦上添花了。

杨千语盯着手机，心里五味陈杂，突然费雪凑过来，“你发什么呆？赶紧吃饭啊！”

“嗯，吃饭，吃饭。”杨千语回过神来，附和了两句，而后看向他们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我有事，得先走了，你们俩慢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