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澄宁不傻,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有些怪异了。 她做的事不涉要政,只是修修史书、教教学生而已,崇元帝三番两次找她干嘛? 第一次给她送冰,杜公公喊她谢小姐,说明在帝王眼里就没把她当朝廷命官,而是把她当谢家女,又或者是秦弗的未婚妻。 这一次又喊她进宫,又想找她说什么?难道是想从她身上下手夺秦弗的权? 许澄宁从没觉得崇元帝会就此罢休,放弃自己的君权。 她倒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许澄宁先让人给秦弗传了口信,然后再进宫。 崇元帝在御花园,许澄宁进花园前先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别那么臭,这才举步走过去。 崇元帝在亭子里看书,许澄宁认出来正是她主持修撰的一卷史籍。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撩袍叩拜。 “微臣参见陛下。” “宁儿来了,坐。”崇元帝含笑指着旁边的位子,指节敲着书的封皮,“这书朕已经看了,写得极好。没想你小小年纪,竟如此博才,的确令人惊叹。” “多谢陛下谬赞。” 崇元帝又说了好一些话,谈文史与古今,换个不谙世事的只怕会为其渊博的学识和丰富的阅历所折服,但在许澄宁面前纯属关公门前耍大刀,矫情得让许澄宁发困。 半桶水咣当响,跟小时候书院学识一般但吹牛一流的先生一模一样。 但他是皇帝,许澄宁忍住没反驳他,倒是像拳打棉花一样轻轻回应过去,得体又滴水不漏。 崇元帝绕了好大一圈,最后才道:“今日召你进宫,其实主要是为了端阳。” “公主?”许澄宁疑惑放在心里,恭敬道:“陛下请说。” “端阳呢,是个颇有个性的孩子,心高气傲,又特立独行。你办的女学,她一直很有兴趣,又拉不下脸,便央求到朕这来,让你单独给她讲一课。要是讲得好,以后便让她去盛安书院听课。” 这…… 真的是为了端阳公主? “微臣何德何能给公主授课?” “如何不能?鼎鼎大名的许状元都不能,还有谁能?” 崇元帝在调侃,然后又轻叹道:“去吧,朕这女儿虽娇蛮些,但有朕给你撑腰呢,不用怕。将来都是一家人,姑嫂之间,也不能太生分了不是吗?” 许澄宁不大信,但也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任务。 崇元帝让一个小太监领路。 许澄宁心里始终警惕,随着小太监走到公主寝宫外,冒着炎炎烈日站在宫外等了好半天,却被告知端阳公主去了丽妃的毓秀宫。 “啊,这……”小太监为难地看着许澄宁,“谢大人,得劳您随小的再走一趟了。” 许澄宁点头,心里暗想,自己是得罪了这位公主,还是这位公主本性便是如此任性? 走到毓秀宫,宫人进去通报,好一会儿没出来,隐约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娇笑声,又过了一会儿,宫人才来传许澄宁进去。 寝宫内,映入眼帘的是好几个穿得像彩蝶似的女子。当中一个是丽妃,一个是端阳公主,剩下的都是宫里的女官还有低位嫔妃。她们正拍着手,欢声笑语地逗丽妃和端阳公主高兴。 丽妃随崇元帝流放过,还流过产,虽然施了粉黛,但还是能很清楚看出她上了年纪,只有媚笑的时候,仍是风情万种。 比起丽妃的娇媚,端阳公主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了,她好像很无聊,拿着签子把面前的水果扎了又拔,拔了又扎,直至刺满小洞也没有送入口中。 “见过丽妃娘娘,见过公主。” 许澄宁拱手,不卑不亢行了个礼,满宫女子这才收了言笑,转头看向她。当中一人微愣,许澄宁与她目光相撞,那有些刻薄的面容让许澄宁勾起了一点回忆。 梁芜也在。 丽妃艳丽的红唇笑开:“这便是谢小姐,未来的太子妃吧?果然是美人儿啊!” “娘娘谬赞。” 许澄宁扬起淡淡的微笑,熟悉她的人便会知道,这笑容一点都不真心,她看向端阳公主,道:“公主让我进宫授课,怎么自个儿跑这儿来了?我可是在寝宫外等了大半天呢。” 端阳公主扬起眉梢,哂笑道:“怎么?还没当上太子妃,就要教训本宫了?” “本来还不敢的,”许澄宁仍是淡淡笑,“但公主说要听我的课,便是认我为老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指点一下公主的为人处世与礼节,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吧?” 端阳公主眼睛眯起,细长的眸子透出犀利的光。 丽妃伸出尖尖长长的、涂着蔻丹的手:“你好大的胆!” 许澄宁笑:“娘娘所言甚是,我当然胆大了,别忘了我身后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就连陛下,将才我来之前,他也说公主娇蛮,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会替我撑腰,大魏地位最高的三个人全站我这边,我要是还胆小如鼠,可不是辜负了这么三座大靠山?” “你!”丽妃风韵犹存的脸变得狰狞,“枉本宫还以为你是个知礼懂事的,原来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是是是,”许澄宁一点都没生气,“娘娘和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娘娘和公主是贵人,每天都得有人哄你们开心,但我不同,我有官职在身,学生们也等着我的课,所以我没空跟你们耗。今天的课,公主要是不想上,那我就走了。” 她转身刚迈出一步,身后丽妃和端阳公主便同时喊出: “站住!” 许澄宁微勾起嘴角,转过身,歪头看向她们。 丽妃哼道:“谁说公主不想上,去,站在那儿,现在就把什么《女典》讲给我们听。” 许澄宁偏头看了一眼她示意的位置,又轻轻蹙起了眉,拿乔起来:“可我又不想上了怎么办?”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