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落败以后,谢允贤跟谢允安一家老小都被抓获,一押送到京城就下了大牢。 牢里的日子真的不好过,谢允贤跟谢允安还有他们各自的儿子关在一起,牢里拖出去一批又一批的人犯,日日夜夜不间断地响起各种严刑拷打、鬼哭狼嚎的声音。 看到海公公和慧乘被枭首之后,谢允贤彻底慌了,越发怨恨谢允安。 “都是你!为什么要选择宁王!”谢允贤全无风范,掐着谢允安使劲摇晃,鼻涕眼泪一块飞溅出来,“你一个人送死就算了!为什么要拉上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谢允安头在墙上砸得哐哐作响,谢容斐看不下去了,扑过来跟谢允贤推打。 “住手!住手……” 谢容斐文弱,被一推就倒,二房的庶子呆呆杵着,也不敢如何。 而谢允贤却活像自己挨打了一样,哭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要是……要是我们站的是寿王该多好……就像开始一样……现在,现在……” 他越想越绝望,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小儿子哭了,孩子平常都是奶娘和孟氏带,谢允贤不会带,这会儿怎么也哄不好,反而被儿子越哭越心慌。 他两个儿子年纪都小,大的才十岁,小的才五岁,怎么能死呢? 爹!救我! 他慌慌张张推开儿子,从身上扯下了一块布,咬破手指写了一封血书,拿扳指贿赂了狱卒,将血书递送出去。 他虽然站在二哥这边,可毕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爹总会顾念一下骨肉亲情,向寿王求求情罢。 可他等啊等,什么消息都没等来,每晚总是因怀疑脑袋上有随时落下的铡刀而辗转反侧,醒来第一件事又在想,今天会不会是他活着的最后一天了。 女监这边,也在哭叫不断。 徐氏一大把年纪了,养尊处优几十年,这辈子就没吃过一点苦头。骤然下大狱,自然是叫苦连天。 她有儿媳孙女,仆婢成群,还有徐家曹家孟家等一大堆亲戚要讨好她,换作以往,肯定一群人围上来伺候她,对她嘘寒问暖了,可现在她叫了半天,也没一个人理她,各个都在兀自流眼泪。 徐氏憋着一口气,一脚踹向曹氏的屁股:“眼瞎了!看不到我难受着吗?!” 曹氏本就心如死灰,身体也不适,七魂少了六个半,哪里还有心思伺候老太婆?被踢了两脚,也怒了,两手胡乱抓过去。 “都是你们谢家害了我啊!死了……我要死了呜呜呜……” “你、你这个贱人!” 以往相亲相爱的婆媳变得歇斯底里,互相挠花了脸,尖叫不断。 孟氏怯懦地躲在一边,不想管她们,只管自己伤心。 谢琼雯也抹着泪,哭个不停。她还没嫁人,还没有归宿,现在坐了牢,以后谁还要她? 她看到一边沉默不语像死人一样的谢琼韫,恨意油然而生。 “你为什么要嫁给秦隗?!你把我们全都害惨了!你说啊!” 她拉扯谢琼韫的身体,见她没有反应又掐上她的脖子,想到前路迷茫,手里不由收紧了。 谢琼韫木木地由她掐了两下,忽然把她手一拧,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狠色毕现。 “不扮傻装乖了?不东施效颦了?你这见风使舵的嘴脸,真叫人恶心!” 她一边说一边挥舞着簪子,尖锐的簪尾在谢琼雯脸上划下了数道血痕。 孟氏尖叫起来,忙爬过去救女儿。 叫骂、痛呼、哭喊的声音,源源不断。 “吵什么!” 牢外来了一个太监,斥骂两句之后便宣读了圣旨,听到“休弃”的字眼时,徐氏呆呆的,第一反应是谢琼韫被休弃了,然后才是曹氏或者是孟氏被休弃了,愣了大半晌,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她才回过味来。 哦,不是谢琼韫,也不是曹氏或者孟氏。 是她啊。 她六十多岁的人,多年媳妇熬成多年婆的人,本应该颐养天年的人,被休了? 她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太监没管牢里一片混乱,宣读完就走了,也没提其他人究竟要怎么处置。 “母亲被休了?!” 谢允贤听到这个消息,天都塌了。 他在指望谢老国公能顾念一二亲情,却等来这个结果,心都凉半截儿了。 他娘不再是谢老夫人了,那他还是谢家的老爷吗? 谢允贤惶惶不可终日,终于明白指望谢老国公恐怕行不通了。 他看着窝在角落憔悴低迷得像个流浪汉子的谢允安,心中一动,便走过去坐下。 “爹不会救我们了。”他道。 谢允安睫毛动了一下,头垂得更低。 “你做那件事,已经让爹失望透了,他不会再原谅你了。” 谢允安还是不说话。 “可孩子们是无辜的,六郎和七郎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韫儿和斐儿都还年轻,雯儿还没嫁人,你忍心他们就这么死了吗?” 谢允安久久沉默,好半天后,才缓缓舒出一口气:“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谢允贤抿了抿嘴,道:“你自行了断,留下遗书,就说此事是你一人所为,其他人是为你裹挟。圣上念在爹、大哥的份上,或许可以饶其他人一命。” 牢里安静下来,几个小辈都呆呆地看着这里。 谢容斐怒骂道:“三叔!你居心何在?居然要我爹去死!” “那你想死吗?!”谢允贤恨道,“他不认罪,他不死,其他人都跟着死吗?谢容斐,你想逞你的书生意气,逞你的孝子之心,没人会拦你,大不了你跟你爹一起扛了这罪过!” 谢允贤越想越后悔:“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跟着大哥,不说从龙之功,好歹也一生富贵,若不是你起了歪心思,我们又如何会沦落到此!” 谢容斐脸色酱红,怎么也反驳不了。 谢允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