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去,人烟越少,路越难走。这里山岭起伏沟壑纵横,岔口极多,岔口里的岔口也极多,根本不知道下一个峰回路转是什么样,又或者说,可以想象到下个峰回路转还是重峦叠嶂。
至此已经完全进入许澄宁彻底没有踏足过的西境了,地貌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绕了几天绕出去多远,连她这样熟于掌握地形的人也不知道。
如今已经入了春,但西北依旧冰寒,许澄宁来之前已经备下了充足的药,但还是怕有人生病,这头顾顾,那头顾顾,结果连彤星和黑将军都没病,她倒是病倒了。
高热痛疼四肢无力,每一寸骨头都泛着疼。
平常她都会给弟妹和李茹讲讲自己所知道的见闻,现在她穿着白狐裘缩成一团,枕在李茹腿上哼哼唧唧。
彤星把小手放在她脸上,唔呀唔呀地嘟嘴对她吹吹:“哥哥起,哥哥快起。”
连狗都对她嘿嘿地喘气。
许澄宁被吹得更觉冷了,拢了拢裘衣道:“彤星收住,有妖气……”
许灿星把彤星抱一边去,李茹担忧地捂着许澄宁的额头,朝车外问道:“云叔,还没有人家吗?”
按照以往,许澄宁该下车换步行亲自踏查地形了,可病成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舟车劳顿。
云九道:“还没有。”
这样的地方,转到哪儿只能看运气,他们就算是回头也已经找不到路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晚上这崇山峻岭里又刮起了大风大雨,车顶哐哐地,就要被掀开了。
许澄宁昏昏沉沉,只记得车里她和许灿星、李茹三人抱在一起,彤星和黑将军在中间,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炽白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脸上,依稀有鸟儿在轻轻啼叫,许澄宁眉心微凝,用手挡住脸,慢慢睁开了眼,缓了好久才适应了光线。
入目的是一间低矮的房屋,屋顶和一面墙壁是天然的山岩石壁,头顶的横梁挂着几个簸箕,屋里有股辛辣的气味。
“南哥哥,你终于醒了!”
李茹激动地扑到她的床边,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太好了,退烧了。”
“哥哥!”
彤星从屋外跑进来扑进她怀里,拿头钻来钻去,许灿星也跟着走了进来。
许澄宁喝了一点水,感觉喉咙不再干疼,这才问道:“这里是哪里?”
李茹道:“是一个小村庄,叫什么……闹闹?”
“嗯?”
许澄宁怪异的眼神让李茹不好意思起来:“我听不懂这里的方言。”
正说着,一个黝黑而瘦的妇人头上顶着簸箕走了进来。妇人瞧着四五十岁,头发有点灰白,看到她醒了,便露出一口整齐泛白的牙,口音怪异地说了什么,笑起来很是爽朗。
许澄宁也听不懂她说什么,但带笑对她点点头:“对的,醒了呢。”
然后她轻轻把彤星推开,起身对老妇拱手作揖:“谢谢婶婶救我。”
老妇大笑着摆手,嘴里又不知在说什么,手上动作很多,一会儿摸摸她的额头,一会儿指指她后面,一会儿又扶额叉腰,挥、甩、抚、拍,各种各样,嘴里不停歇地说了很长很长,表情时而笑时而皱眉,看上去开朗又泼辣。
许澄宁一直含笑点着头,不吝开口:“呀,您的孩子也发过高热,闹腾得很厉害,让您特别操心,三天都没睡好觉?”
妇人又不知说了些什么,拿了干净的碗,拿长杆把梁上的簸箕撑下来,抓了把里面的干草放碗里,然后用滚烫的开水浇上,把碗递给了她,又双手并用地说起话来。
许澄宁点头:“这个对身体好啊?好,等凉了我就喝了。”
妇人笑着点点头,把拿进来的簸箕收拾好,又出去了。
屋里除了许澄宁,其他人都是懵的。李茹问道:“南哥哥,你听得懂她说的话啊?”
许澄宁摇头:“一个字都没听懂。”
她也是根据这个妇人讲话的抑扬顿挫、表情以及动作大概猜了猜而已,猜得对不对她也不知道。得亏遇到的是个爽朗爱说笑的人,这样换了个语调平得让人想睡觉、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的,给她一百年她也猜不出来。ωWω.GoNЬ.οrG
“我们是昨晚到这的?”
李茹摇头:“不是,南哥哥,你都昏迷两天了。那晚我们遇到了暴风雨,马车翻了,你就晕过去了。云叔带着我们避雨,正巧就遇到了这户人家。”
许澄宁一惊:“我们的行李有没有不妥?”
行李里最重要的是许大山的骨灰,她所有写下的文字和画下的图都可以从头来,购置的东西也可以重新买,但骨灰撒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行李没事,只是淋湿了,晒干就好了,里面的包得好,东西都没有坏。就是……”李茹为难道,“我们的马车坏了,修不好了。”
许澄宁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