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黎洗完碗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蒋孝柔坐在沙发上冲她招了招手。
“你给贺征回通电话吧,他打了好几个了。”蒋孝柔的眼睛盯着电视,现在正是她的追剧时间。
任海黎随口应了声,坐下来,半靠在沙发扶手,拿起没看完的书接着看。
蒋孝柔转过头来:“吵架了?”
“不算,只是有点观念不合。”任海黎把书翻到下一页,“不过我正在冷静中,不适合和他对话。”
蒋孝柔笑了笑,说:“你以为谈恋爱是上螺丝钉,一上一个准啊?有问题要沟通,他这么积极地主动找你就是愿意对话,你晾着人家冷战算怎么回事?就算要分开也得说清楚吧。”
她说到这儿,弯起的嘴角低了低:“最怕的就是到了也没得着句瓷实话,什么希望啊,绝望啊,都是你一个人在想——就像看电视剧看不到结局,编剧没了影子,你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剧本上原话怎么说的,难受。”
任海黎静静看着她,良久,垂下眸,说道:“那就多看看别的剧,你就是看得少了。”
蒋孝柔说:“我现在享你的福,以后空闲就多了。”
任海黎盯着书上的字看了会儿。
“贺征这个人其实挺犟的。”她说。
蒋孝柔说:“你也是。”
“……”任海黎说,“你是他妈还是我妈?”
蒋孝柔把目光投回到了电视上:“我想当你们两个的妈。”
任海黎抓着书站起来就走。
蒋孝柔的手机忽然响了。
“小贺,你找我?”她接起来,笑呵呵地,“……哦,不用不用,你别买东西。”
任海黎停在沙发旁边,没动。
“黎黎啊,她要什么颜色的我不知道,你等会儿,她刚出来,你跟她说。”蒋孝柔挂着笑,握着电话的手伸向她。
任海黎顿了两秒,走过去把手机接了。
她转身回到屋里关上了房门。
“你干嘛,走迂回路线呢?”她张口就问。
贺征在电话那头低低笑了一下。
“我这都算阳谋了吧?”他说,“谢谢阿姨和你给机会。”
任海黎没作声。
但她也没挂。
“海黎,”他沉下声,开口说道,“我回北京见过老师和Cindy了。”
任海黎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大概应该问一声“她还好吗”,毕竟就常理而言,她有这份善良的“义务”,但她问不出口。
她想到贺征,想到他的父母,想到此时此刻自己仍然战战兢兢在面对的未来,她就觉得这句话一旦问出口,好像她就背叛了他。
于是她只“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对不起。”他忽然说。
任海黎顿了顿,走到床边坐下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受了我爸的连累?”
“海黎。”他唤她。
“可是我是这么觉得。”她抬手抚上额头,仰倒在床上,叹了口气,“怎么办呢贺征,你跟我都那么犟。”
贺征在那头静了静。
“我见过Cindy,在她的病房外面。”他缓缓开了口,说道,“章老师说她现在不适合再受刺激,我明白他找我去的意思,所以我告诉他我也不适合出现在Cindy的面前。”
“我给不了他们希望我给的东西。海黎,不是因为你不许我给,而是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我不想成为悲剧的始作俑者。”
“不想伤害我的亲人朋友,不想伤害我自己。”
他说:“不想让你伤心。”
一片安静。
贺征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来,温柔而绵长。
“贺征。”任海黎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说,“我想见你。”
***
任海黎的心在狂跳。
这种不正常的心跳频率从她听见贺征在电话里说“我在锦城”那一刻开始就出现了,然后贯穿着她离家飞奔的整个过程。
她按下门锁密码,一步跨了进去。
大门在身后“啪嗒”关上,任海黎定定看着就站在她身前几步远的贺征。
他也正凝眸看着她,目光深邃,簇着炽烈。
她知道自己也是。
他们几乎是同时动了。
任海黎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接过吻,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和人接吻。但和贺征的这个吻,却很快让她整个人都被烧透,她感觉到他的手揽着她的腰,托着她的脖颈,使得她紧紧贴着他挪不开半分,而她也奋力地攀着他,呼吸绞缠,好像恨不得把骨头融进他的血里。
这是贺征。
是活生生的贺征。
她这么想着,攀着他的手滑下来,扯掉了他的衬衫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