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黎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太能动弹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有好几处骨折,左眼的视力范围也有些受限——应该是眼睛肿得不轻。
她的目光落到了坐在床边的蒋孝柔身上,还没张口,对方已经像是知道了她要问什么,握着她的手,说:“小贺他们都没事,他本来一直陪着你的,但是警察那边找他过去录口供。”
任海黎点点头,看着她,说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蒋孝柔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我没缺胳膊少腿儿吧?”她还能笑得出来。
“呸,别乱说。”蒋孝柔伸手来捏她的嘴,挠痒痒似的,“疼一阵儿,骨头长好了就好了。”
“医院不给进点儿止疼药吗?”她问。
蒋孝柔看着就有点上火:“那也不能成天用吧?一头牛的剂量够不够?你给我老实点儿养着!”
敬芳菲和贺绍允从外面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哎呀,海黎醒了!”敬芳菲的眼圈儿倏地红了,捂着嘴就像是要哭。
贺绍允揽着妻子的肩,也看着任海黎笑,说你阿姨给你熬了骨汤粥来,正好趁热吃。
任海黎看着这对立在一处激动的夫妻,鼻尖不禁涌起酸意,正想撑着再安慰他们两句,就看见贺征推门走进了病房。
他一眼看见她,然后在原地愣了几秒,似乎整个人都顿住忘记了反应。
蒋孝柔见状,就起了个头招呼着贺绍允夫妇一起去了医院食堂。
病房里随之只剩下了任海黎跟贺征两个人。
“怎么不过来,”她先开了口,“看我脸肿了之后不好看,打算变心了?”
贺征没有接话,也没有笑,他像是深吸了口气,然后微垂眼帘走过来,停在床前俯身轻轻抱住了她,脸贴着她的,耳鬓厮磨一般。
房间里太过安静,任海黎甚至能感觉到他过快的心跳。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一直瞒着我。”他这么说着,声音发闷,却语气肯定。
任海黎抬起另一只还能动的手,轻抚上他的背脊,微微偏过脸在他耳边说道:“我不想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让你痛苦。”
但现在他已经全都知道了,就算是那些他还不知道的,他也已经都明白了。
任海黎忽然觉得脖子有些湿。
“原来……他是怎么说的?”他问。
怎么说的。
任海黎想起章回那些追悔晚矣的说辞,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向他转述。
“他说是意外。”她尽量保持着平静,“他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事故,但章悦音拉着他走的时候,他也的确出于怯懦而逃避了。”
“我爸妈……”他欲言又止。
她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更努力地抚摸着他的背:“贺征,他们都还好好的。”她说,“你也要好好的。”
她颈畔的湿热愈发地浓重了。
“海黎。”他唤她。
“嗯。”她应。
“海黎。”他仍唤她。
“嗯。”她应着。
贺征的脸埋入她发间深处:“我爱你。”
任海黎笑笑:“脸肿了也要继续爱哦。”
他支起身,一滴水珠落在她脸上。
“我爱你。”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任海黎敛起玩笑,手指轻轻抹去他眼下水痕。
“我也爱你。”她说。
贺征低下头,轻轻吻在她额际。
***
任海黎一到冬天就不怎么喜欢户外活动,如非必要,她恨不得一整天都在家里抱着毛茸茸的玩偶,一边喝着热乎乎的咖啡,一边煲着她记录已久待看的电视剧。
现在这个心愿差不多实现了一半。
除了没有毛茸茸的玩偶,她想要的都有了,当然,玩偶虽然没有,但多了个贴身护工。
“你让Andy给谁订机票啊?”她听见他冲咖啡的时候在打电话。
“我找来的鼓手,这次新专里有两首歌是计划找他打的。”他把咖啡递过来,然后掖了掖她身上的薄毯,挨着坐下,习惯性一般抱起她的腿放在了自己身上。
任海黎把咖啡喂到他嘴边让他先喝了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去送章回?”
贺征把遥控器拿到了手里,按了下集播放键:“我没打算去。”
章回要带着章悦音出国了。
和原本的轨迹不同,这一次是他主动要走,而章悦音或许是因为与牢狱之灾擦身而过的缘由,看起来也表现得和她当初一样低调安静。
但还是有共友把消息传到了贺征这里,大概也是劝和,希望他能和章回最后再见个面好好谈谈。
这大概也是章回的希望。
任海黎原本以为贺征会去送他,是情谊也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