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时玥随霍云雁一同回了霍家,霍敬永看见女儿的半张脸有些泛红,还有些微微的发肿,本有心问上两句,但见女儿带了人回来,也就不便说什么,准备等曲时玥回去以后再说。
他使唤人去曲时玥家里和曲傅满知会一声,曲傅满知道女儿在霍家也是十分的放心。
第一次来霍家,从前曲时玥只知道霍家是高门大户,却不知霍家如此精致富贵。
霍云雁房间里摆着一张黄花梨雕紫檀荷花纹床,床边的架子上挂着两件名贵布料裁出的里衣,不远处的百宝嵌珊瑚迎门柜上,放着一些精致的盆景,和一些描金彩绘的花瓶,有的花瓶里零零星星插着梅花,有的就那么摆着,看着也十分漂亮。
曲时玥站在这儿感觉有些不安,身旁是玉兰鹦鹉嵌玉立屏,她下意识的离了两步,生怕把这玩意儿碰坏了碰碎了。
房间内熏香的气味十分浓郁,从铜鹤香鼎中透出的轻烟缭绕而上。
越到这种时候,她的心里就越发不平衡,因为她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官宦人家的嫡出女儿,若是她那位叔父曲傅林能多多帮助她家,提拔提拔她的父亲,帮衬帮衬她的生活,她肯定能比现在活的风光自在。
霍云雁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拉着她坐下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叫厨子随便做了一口,等会儿你尝尝味道。”
曲时玥点了点头,看着那玉兰鹦鹉嵌玉立屏说:“霍姐姐的房间好生精致,竟比我那两位堂姐的房间还要好看一些,这立屏瞧着价值不菲吧?”
霍云雁的眼神越过曲时玥,看向旁边的立屏,眼中有些厌恶的情绪被她很好的遮盖住,笑着说:“不值钱的玩意儿,去年中秋宫里头赏的,父亲瞧着颜色太鲜嫩,放他那儿不好看,母亲也觉着我屋里适合,就给了我了。”
她这样风轻云淡的语气,听的曲时玥心里更加不是滋味:“霍姐姐可是家中独女?”
霍云雁轻轻摇了摇头:“上头有一位庶出的哥哥,正在外放,明年父亲打点一番也就回京了,下头还有一位庶出的妹妹。”
由此可见,霍家一共三个孩子,只她霍云雁一个是嫡出,那她平时的吃食享用,肯定比庶出要好的多,甚至能压过曲时玥这个嫡出姑娘狠狠一头。
曲时玥的眼神还停留在那玉兰鹦鹉嵌玉立屏上,脑袋里乱糟糟的,羡慕和不甘让她十分不好受。
“霍姐姐的哥哥可曾议亲了?”
这番话一问出口,霍云雁的神色当即就变了,眼底的愤怒被用力压下。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曲时玥是打她哥哥的主意呢,想着嫁不成徐之珩就嫁给她哥哥,哪来的那些好事!
虽说霍云雁对她的庶兄和庶妹一向不好,但怎么说哥哥也是霍家唯一的男丁,将来这霍家还要指望他呢,他娶妻必然要仔细挑选,就算这京城里达官贵人的姑娘都死光了,也轮不上曲时玥啊!
若是曲时玥能为霍家带来曲家的助益也就罢了,偏偏曲傅满和曲时玥这对父女,与大房算是撕破脸了,不给霍家带来祸事就算好事,能指望她什么?
所以一听曲时玥打听自己哥哥的事,霍云雁马上警惕起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哥还未议亲呢,但是父亲已经有心仪的人家了,就等着哥哥外放回来,差事和官职稳定了,便上门提亲。”
说完这话,霍云雁敏锐的捕捉到了曲时玥的脸上划过一丝失望。
“都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我这婚事还没个着落。”曲时玥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这脸上的胎记弄掉了,或许就有好姻缘了吧。”
霍云雁有意把话题往曲时笙的身上扯,便说:“听闻你叔父的岳丈家里,不就是太医出身,杏林世家吗?他们在太医院有些根基,怎得没给你找一位太医,看看脸上的胎记?”
曲时玥冷笑一声:“曲时笙那个小心眼的贱种,你能指望她做什么?我叔父倒是有心为我谋划一番,她左拦右拦,硬生生拖到了现在,不然我这胎记早就没了,我简直恨死她,希望她下地狱。”
说话间,饭菜上来了,黄底红花的碟子里摆着一道胭脂酱鸭胸肉,另外的两个盘子中分别装着一道香醋拌海菜丝和酥炸茄盒,距离曲时玥最远的是绘着梨花的小汤盅,汤盅里装的是菌菇猪蹄汤。
霍云雁亲自为曲时玥盛了一小碗的汤递给她,用大姐姐般的亲切语气说:“哪里能让人真的下地狱呢,她若是下地狱了,害她下地狱的你还要服刑受罪,把自己搭进去何苦呢?”
曲时玥语气愤怒:“可我有什么办法?我真的恨她,她一次次的磋磨我,折腾我,让我出尽洋相,我实在忍不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霍云雁淡淡一笑,引导道:“其实让人真的下地狱难得很,风险还大,但若是让她在人间的地狱里沉浮、受折磨,却是容易的很。”
这话引起了曲时玥的注意和思考。
她吐出啃了一半的猪蹄在碟子里,霍云雁看着不舒服,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