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举手就把二十多件文物,包括康熙御用砚台和一方赏赐田文镜的砚台,捐给了辽省博物馆。
博物馆馆长来取东西的时候,看到启老桌上还有一卷溥心畲的画轴,于是委婉表达了想要带走的要求,启老二话没说,手一挥让他们一并带走。
相比临行前在库房里边挑来捡去啥都不带的抠搜劲头,启老和王老这种老一辈的风范,周至当真是学不来。
这种风范在四表舅四舅妈身上也有,周至第一件有分量的藏品,就是南宋龙泉窑梅青荷叶盖罐,四表舅鉴定出来后自己没要,而是暗示周至收下。
还有余大爷也是,看周至顺眼,平时就给了他不少的好东西,几件白玉牌子,等到周至眼力见涨以后,才发现竟然是造办处的工艺。
“等等啊,”周至跑进了自己的库房,不多一会儿,搬出来三件瓷器。
一件是带盖子的汤盆,上面是雪点梅花,一边还写着两行楷书。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这就是毛瓷了,但是是第一批的样品,领袖不是乾隆,喜欢把自己的诗词留在自用的瓷器上,于是后来正式烧造的瓷器上,就再没有留诗了。
因此留字的毛瓷,存世量非常稀少。
剩下的两件瓷器都是珠山八友的,一件是毕伯涛的松下卧鹿笔筒,一件是王琦的人物座屏。
两位都是珠山八友中的创始人物,毕伯涛还有前清秀才的功名,现在将它们定为文物都能勉强靠得上谱。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毛瓷?”俞斌神色凝重了。
“毛瓷都大名鼎鼎了吗?”周至莫名其妙:“不就去年嘉德拍卖了一次?”
王岗笑道:“马老师写过一篇专门讲解毛瓷和建国瓷的文章,认为其品质可以称为‘当代官窑’,这个说法也得到了王老和启老的认可。”
王老爷子拿起笔筒:“这个笔筒虽然是仿乾隆款的,但是画工其实早就青出于蓝了,用彩设色也更加细致。”
启老笑道:“也不是细致,是古代工匠的画技和审美都没达到现在的高度。当时的工匠天天埋头作画,画技都是周围师父传授的,哪里有后来人这么开阔的眼界,有美院系统性提高画技?”
“这个座屏漂亮。”马爷说道:“我在文章里也用了这个做插图。”
座屏是青花的,不过是用青花用国画的白描手法勾勒出的“五子弥勒”图案。
五子弥勒也是传统图案了,就是一个大肚子弥勒佛笑呵呵地半卧在那里,五个小孩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白描是特别有讲究的,也考验笔力和书法功底,提头,拉线,收尾或回勾或顿点,总之每一笔线条里都会蕴含多种变化,最忌讳的就是呆滞。
干这个的高手,最厉害的一位就是在唐代就登顶巅峰的吴道子。
人物是最难画的,周至也收藏有不少明清两代青花人物题材的瓷器,比如明代嘉靖时期的青花《指日高升》筒瓶,《高唐梦》筒瓶,《九老图》的花菰,《拜月记》的玉壶春瓶。
嘉靖没有官窑制度,但是不是没有官窑水准的贡品,这些瓷器都是。
但是上面的人物线条变化就很少,仅就画工而言,差了王琦的作品不是一星半点。
“文玩行,应该给珠山八友相应的地位了。”周至说道:“除了毛瓷,这两件珠山八友创派宗师的作品,一并给婉秋姐拍了吧。”
王老爷子是熟悉这些人的:“那你的建国瓷里边,也还有不少这几位的作品。”
建国瓷其实也该算“当代官窑”,八友和他们的徒弟,能够在其中彩瓷画种类里占据重要地位,其实也是明证了官方对他们的认可。
“要不这毛瓷就别拍了吧?”俞斌有些急切:“开个价,我直接拿下得了。”
周至这才反应过来,俞斌和马爷王烁冯仓一样,都属于“大院儿子弟”,相当于后来说的“红二代红三代”,对这款瓷器情有独钟也算是正常了。
“想得美。”林婉秋立刻把那带盖汤碗压住,现在国内的文玩市场还在培养,但是“领袖自用瓷器”自带光环,现在已经在港岛打响了名号,影响已经辐射回了国内。
饥饿营销了这么久,这次肘子愿意拿一件出来上拍试水,就不能辜负他的好心:“到时候价高者得,不能剥夺别人为三峡文保基金添砖加瓦的机会。”
这理由当真高大上,俞斌都只好收手。
“老爷子,您这次上拍的藏品是啥?”周至问王老爷子。
“我其实一直在等你来。”王老爷子说道:“我和老伴儿年纪都大了,到了该做减法,对一些东西断舍离的时候,想转掉吧又怕下家糟践好物事,你看要不要接手?”
周至大吃一惊,看向马爷,又看回王老爷子:“为啥?”
马爷苦笑:“如果你要问王老爷子为啥不转给我,我倒是可以回答,因为收藏在我那儿和收藏在老爷子那儿,条件都一样。”
“不过放在你这里就不一样了,你这里的条件,也是博物馆级别的。”
“本来最好就是捐给故宫,但是里头有些东西颇有忌讳,还有就是进了博物馆,我再想随意研究翻看也没那么容易。”王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