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与女医学院在敲敲打打的装修声里正式开课, 给宗室公子配备的是名师博士,而女医学院这边连字都不认识, 只能画图认认药材, 而且国子监里学习时间充裕,女医学院只能等下工以后,点着蜡烛上课。
高筠途经国子监临时设置的课堂,听到朗朗读书声, 顿时计从心来, 跟工部官员沟通, 国子监外还有几条路没修, 请求过去修补。
工部以为是疏漏,惊吓之下同意了。
于是高筠带着人到国子监课堂外, 役人一面修路, 一面支起耳朵偷听, 到了晚上高筠再仔细给她们讲解, 理解以后进行背诵。
徐敛等人在课堂上困倦地闭着眼睛偷睡时, 一墙之隔外是无数道渴求的目光, 沙土上的勾画, 承载了崭新的希望。
不久以后, 受征的士子们怀着忐忑的心情踏上新都土地。
赵应中被领着拐进一条小巷,几乎没什么人,咯噔一下, 警惕心升起, 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到此处, 杀人灭口。
“赵郎君,你怎么不走了?”引路的官员不见赵应中跟上来,回过身询问。
赵应中身体一哆嗦, 颤声道:“不是去见陛下吗?”
官员恍然大悟,笑道:“这正是去见陛下的路。”
赵应中以为被戏耍,心里不舒服,暗道:“此人拿我当傻子骗?带我见的是哪个皇帝,真要去了,可不就是面见先帝!”
“赵郎君有所不知,宫室尚未建成,陛下不愿兴师动众,特地挑选了住户稀少的萍水街,往里走拐过去,郎君就可以看到禁卫军。”官员观他神色,似乎不信,便又耐心解释。
赵应中半信半疑,小心地踩着步子往前走,提心吊胆地拐过弯,果真看到肃立的禁卫军,不远处还有过来巡视的队伍,见到他们一行人,禁卫军的眼光立刻变得尖利,迈步出来一个禁卫,举起手里的武器,声音响亮:“什么人!”
引路的官员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令牌,双手呈上,并道:“受征士子来都面见陛下。”
禁卫放行,赵应中和其他几人忐忑不安地往里走,即将见到皇帝,紧张悄然升起,胸口咚咚直响。
穿过几道圆形洞门,赵应中一行人走上长廊,沿路宫女内侍肃色前行,秩序井然。
赵应中在一间十分朴素的房屋前停住脚步,他以为会是高梁豪宅,谁知跟普通的宅院没有什么不同,简直不能将其与皇帝联系在一起。
过不久,传话宫女出来,让他们进去面圣。
入室,赵应中垂首跪拜,堂前传来一道不含情绪的女声:“哪个是写《论女医》的?”
赵应中胸口中箭般,当即流下冷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赵应中视死如归,跪着往前,约莫两步的距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埋头闷声道:“陛下,正是草民。”
啪地脆响,徐璎拍掌,“不错,很有想法,我想请你入御史台,指出政事的疏漏之处,以便纠正,不知你可愿意?”
赵应中诧异地抬头,脖子钝得咯吱响,年轻的女帝满脸欣赏,嘴角噙笑,但她的笑容在宽厚谦和里隐含威压,五官线条凌厉,手背青筋凸起,掌握所有人的生死大权,赵应中吓得脸色灰白,战战兢兢地咚一声,把头狠狠砸在地面上。
“陛下厚恩,必不辱命!”
有官能使鬼推磨,哪怕是火坑,赵应中也心甘情愿地跳。
徐璎忍不住呲了龇牙,动不动就叩首,把头砸个血窟窿,太吓人了,赶紧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各自封了官职,开始发放任务。
每日要挑出十条错误,无论大小,完不成的可以直接回家,超额完成发奖金,走徐璎私库。
受封的几个人离开沧浪斋,摸不准女帝打得什么主意,怎么还有人花钱买气受。
“陛下特授官职,又从私库里拿钱,目的不在封口,其实是为国家大计考虑,弥补政事过失,总是听闻许多人说陛下是有大德行的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众人皆是感慨,懊悔自己前些时日的轻狂,又感激女帝的宽容大度,给自己报国的机会。
受到赏识的赵应中听他们一讨论,陛下并非是要动手清算,心里登时烧起烈烈激情。
不过等赵应中真正上手的时候才知道难题在何处,批评也是一门艺术,如何有理有据挑出十个错误进行批评更不简单,起初还容易些,等他们把明显的问题都挑完,接着找不能重复的新问题时就彻底卡住了。
御史台其他官员每日悠哉地喝茶,赵应中等人挠破头找茬儿,来幽州前乡里乡亲敲锣打鼓地相送,这要没几天就灰溜溜地被赶回去,多丢人!
每日上朝,就是赵应中等人的汇报时间,百官要听一遍他们是如何挑刺的,被点到的部门如同公开处刑,脸烧得如同猴屁股,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脾气不好的当时就发作,站出来呛回去。
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