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这东西是经不起推敲的。
她看过太多人心,早已经累了。
“奴这不是哭,奴这是高兴的。”
辛夷捏住描金刀,轻轻移到旁边:“奴长得喜庆,很得老夫人喜欢,老夫人常说,看见奴笑,就觉得家中要有喜事发生,邱郎官,奴现在要送你几件大喜事,不知郎官要不要?”
邱达挑眉:“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辛夷含羞带怯:“这种喜事只能说与郎官一人听。”
“哦,难道你这小丫头现在就要与我洞房花烛?”
邱达朗声而笑,挥挥手叫人都出去。
门一关,屋中只剩下他二人。
辛夷忽然变了脸色:“邱郎官想不想发财?”
邱达缺钱。
从前和邱达一处吃酒,同行人出手阔绰,邱达却一毛不拔,甚至为省钱,有一次还从家中带了自酿的酒。
伎子们都知道邱达抠门,无人会主动坐到邱达身边,邱达竟然也不生气,依旧有说有笑,算是金吾卫中脾气比较好的了。
但脾性再如何好的人,只要短了银两使唤,也不免会有英雄气短的时候。
“怎地,你还是个财神,能叫我发财?”
辛夷莞尔。
邱达上钩了。
“城中金祥坊槐树胡同最里头那一处空宅子的西厢房青砖底下,埋着一箱金银珠宝,价值百金,郎官进门数到第四块青砖,撬开就能看到了。”
“你唬我?”邱达大怒,“臭丫头,你可知糊弄我有什么下场!”
不等描金刀扫过来,辛夷便盈盈而笑:“知道,轻则命丧描金刀,重则身陷诏狱生不如死。”
金吾卫刑讯手段极其残忍,只要被金吾卫缠上的人,莫不希望自己死个痛快。
也不知爹爹一个文弱书生,在诏狱中受了如何严酷的折磨。
“你既然知道,还敢哄骗我?”
“奴不敢,”辛夷淡笑,“是不是哄骗郎官,郎官亲自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么?若奴骗了郎官,郎官再回来治奴的罪,奴就在侯府,跑不了的。”
那箱珠宝是她瞒着赵昂一点一点积攒下来,预备着爹爹出狱之后,拿来给爹爹治病养伤。
如今倒便宜了邱达。
邱达半信半疑:“你是从何得知的?”
“郎官忘了,奴生得就很有福气,郎官尽管去,等拿到这箱珠宝,奴还有别的财路,要送给郎官呢。”
邱达这才信了。
“没想到我看上了一个小财神,既然你这么有福气,那我今日就要将你讨回家!”
“且慢!”
辛夷敛去笑容:“郎官若想发财,就不能娶我,武安侯府是奴的宝地,奴离开了这里,就再也找不到财路了。”
“少拿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情来唬我!死在我手上的人都数不清,我可不信这些东西!”
“由不得郎官不信,”辛夷扬声,“郎官细细想想,我一个丫头,若不是身处福地有神灵保佑,我怎会知道哪里埋着金银珠宝?”
邱达踌躇不定,半晌才咬牙:“好,我就信你这一回!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叫你见见阎王长什么样子!”
辛夷微微松了一口气。
眼前一关暂时是过去了。
若是寻常的小丫头,能嫁给金吾卫必定会欢天喜地。
但她不是寻常人。
她看见金吾卫就打从心底升起惧怕和恶心,若是她能,她巴不得把金吾卫全都屠戮殆尽!
怎么可能会嫁给金吾卫!
不过,邱达横插一脚,倒是给了她一个助力。
想要她的钱,就得给她办事。
她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隋老夫人得知武安侯竟然敢欠金吾卫的钱,还欠了一万两,差点被当场气死。
亏得隋阿娇从旁抚慰,这才宽下心,当即带了人,扑进武安侯的院中,把武安侯这么多年收藏的古玩字画全搜出来,交给管事去当铺当个死契。
武安侯拗不过老夫人,眼瞧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被一扫而空,竟翻着双眼晕过去了。
管事雷厉风行,半下午的功夫,把武安侯的宝贝们全卖了,共得一万三千两白银。
隋老夫人命人将一万两银票送到邱达手中,并不肯见邱达,只让管事给邱达带话。
“我们老夫人说,请邱郎官以后不要再借钱给我们侯爷,若再有下次,就请郎官与侯爷自行处置,我们武安侯府不会再给侯爷填窟窿。”
邱达拿到银子,态度好了很多,也不在乎听几句难听话,与管事抱了抱拳,便带着人走了。
临走之前,还冲着辛夷笑笑:“你们老夫人能教出你这样的丫头来,果真有几分手段。”
金吾卫一走,侯府上下都松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