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人、野狗与虫子(5 / 5)

不好了。

虫子的口器不知往人体中注入了什么或者含有什么,人们满身烂疮,竟不断产生陌生抗体,对几乎一切原生病毒免疫;满身溃烂却不发烧,组织很难坏死,苍蝇也不来叮他们的伤口。

人因痛苦无法入睡,又在极度困乏的似睡非醒的状态中咬烂了自己的舌头。他们对虫子无能为力,就在绝望与怨毒中狂叫,又在嚎叫中亵渎——亵渎天、亵渎地、亵渎天地的创造者。

恐惧和绝望使人们产生幻觉,他们越看虫子越像恶魔的化身,长着让人悚栗的诡异人脸,当它们在人的眼前活动口器,人们就寒栗不止,以为看到地狱里发出的狞笑……

虫子并不吃掉人手上和头上的任何组织,仿佛只是在挖掘寻找,但当它们咬过人之后就会一点点变大,直到大得像蝗虫。它们头后面长着长长的绒毛,飞在空中受气流梳理,飘逸如女人的长发,人们因此更加心惊胆寒,更以为那些虫子趋向妖魔。

太空城的人看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心悸难平。幸而那些虫子并没有进入外层空间的能力,人们才得以置身劫难之外。他们首先想到一件细思极恐的事:那些仿佛是从地狱释放出来的虫子,目标如此明确,单单去咬人的右手或额头……那里是有什么召唤和吸引,还是有它们想得到的东西?太空城的人们摸着额头或右手,不知所措。

直到有人发现,伯利恒系统的扫描终端设备所发出的特殊射线可以对长大了的虫子造成毁伤……

虫子如潮而来,如潮而去,带给地球人类数月的痛苦。许多人因那痛苦过甚自杀而死。许多困苦人在那痛苦和饥饿的双重折磨之下没能挺过来。大部分人们熬到了最后,他们的伤口慢慢结痂,疼痛随之减轻。地球上的人们最后一块完整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右手或额头,那里密密麻麻扎满了小孔,他们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人们开始首先留意到,那些被人类赶进畜牧城和农业城里的生灵全都安然无恙。他们转而寻找野狗,发现那些野狗同样完好无损。

人类还在满身烂疮的折磨之中,即或以后伤好也再不可能复原,定要落下一身难看的疮疤。

还没有伤好的人们心里产生极大的不平衡,根本无需细细思考,人类遭受如此大的劫难,全是拜伯利恒系统所赐!直到现在,绝大部分人类仍然不十分清楚的是:纯信息形态个人身份标识体一经植入,将永远无法抹除,除非你把右手或额头从躯体上移除并销毁。

幡然回醒的二维地球人恨而竖起矛头,直指天空之城!他们大骂太空城人和外星人,要求退出伯利恒系统!他们想要砸烂城市中每一处系统设备与终端,又不敢真如此做。一方面他们既怕枪打了出头鸟,另一方面他们更怕虫子不知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人类称系统外自然人为野狗,如今却又要做回系统外自然人。他们还不知道,非但他们永远做不回系统外自然人,由于纯信息形态标识体对人类基因物理位面的蚀刻作用,他们的后代也将永远不能做回系统外自然人。

换句更直白的话:当他们的孩子出生,只需升级系统,就可通过扫描终端确定扫描对象的父母是谁,他们的基因中有一个遗传部分是来自父母的个人信息标识体。也就是说,他们的父母身体的微观信息运行体被蚀刻上了附加信息——如果比作一座风景优美的山,那座山的峭壁上就被刻上了它的名字!是更加完美,还是永远的破坏,就如人纹身的目的,只看谁去理解。所以,后来出生的孩子,实际上是带着父母被纹了纹身的基因,世世代代,代代叠加,永远无法抹除……